比利走了，但“比利王”永生

导读

上帝想学摔跤，所以“王”去了。

刺猬公社 | 李子涵

3月3日这一天，对B站鬼畜爱好者来说，是悲喜两重天。

喜的是，B站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IPO申请，拟融资4亿美元，股票交易代码“BILI”；悲的是，他们的“比利王”——比利·海灵顿（Billy Herrington）在一场车祸中离世，享年48岁。

一个“哔哩”上市，一个“比利”离世，二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唏嘘不已。

但不熟悉鬼畜的朋友要问了：他是谁？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纪念他？

这充满“哲学”的三问与广大网友们初次看到海灵顿表演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2007年9月30日，有网友在日本弹幕视频网站NicoNico上传了一段GV男星比利·海灵顿的视频，视频中，海灵顿与另外一位演员进行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摔跤表演。

视频中奇怪的动作和叫喊声让网友们瞬间懵了：他们为什么要摔跤？为什么要这么叫？我为什么要看这个视频？

随着观众的思考越来越深入，其思考的问题甚至会上升到“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地步，所以称为“哲♂学”。

“哲♂学”里的“♂”一定不能少，有一个貌似简单直观的解释是：“把直的折弯的学问，谓之哲♂学（折♂学）”。

有关“哲♂学”方面的问题太过深邃，这里不做过多讨论，我们还是回到比利·海灵顿这个人本身。

有人形容比利·海灵顿是一个成功“从少数人的硬盘里走向弹幕视频网站的男人”。但海灵顿无论是走进硬盘，走入鬼畜视频，还是走向死亡，都充满了意外。

比利·海灵顿1969年出生于美国纽约长岛，他从小就跟随身为空手道教练的父亲学习空手道，良好的基因加上刻苦的训练造就了海灵顿肌肉型男的身材。

海灵顿21岁时，父亲的离世让他放弃了空手道，转向健美界发展。

就在海灵顿在健美界闯出了些名堂时，一位好朋友把他的照片送到了《花花女郎》杂志社， 这使他获得了杂志社所评选的“当月真正男人”奖项和500美元奖金。

托好朋友的福，这位“真正男人”被不少摄影师相中，开始参与一些广告的拍摄，增加了曝光度。随后，他被GV星探看中，开始拍摄电影，并成为了20世纪九十年代最有名的GV演员。

而他的童子功也没有荒废，每次的基情动作片开始之前，他都会和对手上演一出真正的“动作片”，也就是上文网友们津津乐道的摔跤表演。

2002年，海灵顿有了第一个孩子，他开始计划从GV界脱身。2008年，海灵顿正式宣布隐退，并开始在亲戚的一家建筑公司上班。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意外，拜前面那位NicoNico网友所赐，渴望归隐江湖，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海灵顿不明不白地火了，甚至比他做GV男星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早年的演出视频纷纷被网友挖出来，鬼畜化后进行广泛传播。在日本，海灵顿被粉丝们称为“兄贵”，意为“大哥、大佬”。

后来因为在一段视频中，出现了海灵顿从一片森林中走出来的场景，这又为他赢得了“森の妖精”的称号。

要问海灵顿在二次元圈火到什么程度？日本玩具厂Max Factory甚至为他打造了专属手办。

而随着二次元文化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海灵顿所代表的“兄贵”文化也在这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凭借完美的身型、独特的摔跤动作，海灵顿迅速在国内鬼畜圈赢得一席之地，在B站鬼畜区与王司徒、元首、局座、葛平等人分庭抗礼。

海灵顿的作品经过中国网友再创作，不仅有了丰富的剧情、欢快的节奏、酷炫的特技，就连海灵顿本人也获得了“比利王”、“哲♂学家”、“鬼畜之魂”等新名号。

慢慢地，海灵顿成了鬼畜圈当之无愧的王。在二次元圈中有个说法，“不认识王的宅，只能是伪宅”。

更有意思的是，元首的鬼畜视频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单词——“Gabel hält”，在德语里意为“刀叉”，但读快了发音很像“搞比利”。鬼畜界两大灵魂人物间有爱的“互动”也为网友们提供了更多创作空间。

随着“搞比利”越来越火，海灵顿的影响力也早已冲出鬼畜圈。对于那些不混鬼畜圈的人，就算不了解海灵顿的“哲♂学”，没看过他的鬼畜视频，也一定见过他的表情包。

海灵顿做梦也想不到，在神秘的东方，他还能有这么个“火”法。不过他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

因为人气太高，他还受邀来到日本，发表了名为“ASS♂WE♂CAN”的“哲♂学”演讲，为处在低谷期的NicoNico网站提振士气。

随后的几年，二次元的“比利王”在网上持续聚集人气，三次元的海灵顿也没闲着。他开始从事各种商业活动，B站直播、ChinaJoy、游戏代言、漫展，“比利王”的名望为海灵顿带来了无限商机。

2013年1月，比利·海灵顿成为广州市源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旗下签约艺人。在源子文化主办的上海粉丝见面会上，海灵顿千呼万唤始出来，享受着粉丝们疯抢其汗味毛巾的盛况。

这些年，海灵顿的足迹遍布国内多个城市。去年年底，海灵顿还来华参加一家游戏公司的活动，体验经他本人授权制作的游戏人物“比利”。春节期间，海灵顿还不忘用中文给中国粉丝们拜年。海灵顿的最后一条推特也是他赴徐州参加漫展的海报。

3月3日，噩耗传来，很多粉丝根本不相信。一时间，社交媒体中出现了一拨人发“安息”一拨人发“造谣”的奇景。

但海灵顿母亲的声明以及源子文化的讣告确认了海灵顿的死讯。很多粉丝怅然若失，“上帝想学摔跤，所以王去了。”

B站里“比利王”的鬼畜视频早已被弹幕填满，满屏都是“王一路走好”，鬼畜爱好者们用这种方式祭奠他们的王。

在NicoNico弹幕视频网站，日本网友用同样的方式送别他们的“兄贵”。

在推特上，也有不少网友自发为比利·海灵顿送行，可见他在世界范围的影响力。

有网友这样描述他看到海灵顿死讯时的心情，“前一秒还在玩他的梗，后一秒他人就没了。这种转瞬即逝感有种莫名的悲哀，感叹即使强壮如他，生命依旧是如此的脆弱。”

不过在悼念“比利王”的评论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一部分网友翻出比利·海灵顿来华前的一些不当言论，指责人们在为一个在华疯狂盈利的三流GV演员无病呻吟。

而“如何评价比利·海灵顿的一生？”这一问题在知乎已经获得了94万浏览量。其中知乎答友JamesXia的回答获得了1600个支持：

“比利王是比利·海灵顿，又不是比利·海灵顿。这个角色更类似于鬼畜区的元首。是把一些特质提取出来后在特定领域中流行的模因。希特勒杀人再多，鬼畜区的元首地位依然不会受到影响。因为它们在这个亚文化领域中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两个人。”

归根结底，我们喜爱的并不是那个GV演员比利·海灵顿，而是由广大网友们创造出来的“比利王”，王的名言来自网友们的空耳（指将某种语言的影视或音乐作品内容，以另一种语言谐音重写，以达到恶搞或一语双关的目的，是一种对声音的再诠释行为），王的绝招来自网友们的构想，王的“哲♂学”也来自网友们的沉思，王的意志属于广大网友，而比利·海灵顿不过是王在三次元世界的投射而已。

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寻梦环游记》告诉我们，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这才是终极死亡。

比利·海灵顿走了，但“比利王”却永远活在鬼畜里。

李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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