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游记女儿国》到《捉妖记2》，我们拍不好奇幻片吗

褚汉辰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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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捉妖记》是华人地区首部票房破20亿的电影，其后《美人鱼》则在2016年初砍下了33.9亿元票房，这两部现象级的电影均破了当时华语电影的票房纪录，也吸引了无数投资的目光，带来了一波奇幻片跟拍潮。

《捉妖记》

然而仅仅过去了不到3年的时间，市场再次为制片方们好好上了一课：当年被当作票房灵药的奇幻电影，在如今已经成了观众走入影院之前的“排雷”首选。

2018春节档之前，《捉妖记2》曾被认为是这个档期毫无悬念的第一，然而片方的野心不止这些，从春晚前60秒投入逾亿元的央视广告，到全国的麦当劳门店浓浓的“捉妖”元素，甚至连农村地区也被片方视为潜在观众的储备地区，投入了大量的地面推广。除了票房，显然片方还希望把“胡巴”的衍生品，捉妖周边也能够开发出来。

然而不遂人愿的是，截至大年初十春节档结束，《捉妖记2》的单日票房已经被后来居上的《唐人街探案2》和《红海行动》连续第7天超越，上映前的43亿最终预测票房也完全没有可能，它甚至成为上面所提到的三部电影里最后一部破20亿票房的作品。

同档期的《西游记女儿国》由于流量小花赵丽颖的加盟，加之是中国观众一向买账的西游奇幻题材，曾也被寄予了厚望，然而如今它的单日票房甚至已经远输给动画片《熊出没：变形记》。

《捉妖记2》

《捉妖记2》和《西游记女儿国》的票房失利并非偶然，2017年，华语奇幻片已经呈现出了明显的颓势。《鲛珠传》、《降魔传》、《悟空传》、《奇门遁甲》的票房均未达预期，就连陈凯歌口碑尚佳的《妖猫传》，5.2亿的最终票房连“差强人意”都很难算得上。

如果说一两部奇幻片的票房失利带有一定的偶然因素，那么这么多部接二连三遭遇滑铁卢的奇幻片，就不得不让我们正视一些问题了。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中国人没有拍奇幻电影的天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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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华语奇幻电影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文本。

纵观近年出品的国产奇幻片，给人一种很明显的感受：这些电影都像是大佬们脑子一热攒的局。我甚至可以想见在筹备之前的制作公司会议上，大家商议的一定是“明星”、“IP”、“特效”、“档期”、“成本”、“宣发”，而唯独缺的一项，是好的故事。

其实中国自古以来就不缺能把故事讲好的人，我国古代的《山海经》和《封神演义》论及故事的完整性、世界观的恢弘，和人物设定的饱满，完全不输给北欧神话故事。然而到了如今，华语电影却还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改编《西游记》，而且越拍越糟。

虽然所有以幻想为题材的文艺作品构筑的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但本质上还是要引发普通人的共鸣。就像《黑客帝国》对红色药丸还是蓝色药丸的选择，我们作为观众并不会面临这样的考验，但是否选择用虚妄麻醉自己却是我们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次的问题，那一刻的震撼也就来自于这种共情。

同样，改编出色的《大话西游》之所以成功，也是因为我们多数人都曾有错过的感情，因为屈服于现实，不得不中途放弃了。

《西游记女儿国》

但《西游记女儿国》、《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和《降魔传》，你看完之后别说得到共鸣，就连故事本身的合理性、主角做出的选择都会令你感到不解。就拿春节档的《西游记女儿国》举例，师徒四人和女儿国的羁绊，全部来自于古书预言他们的到来会招致女儿国的毁灭——这简直是硬凑的故事核心矛盾。而女儿国国王和唐僧之间的爱情也显得毫无说服力，你在看这部电影时并不会像《大话西游》那样，期待你的意中人如盖世英雄般降临，也不会在城楼上看到“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时泪流满面，你感到的只有困惑：除了这两人莫名其妙的爱情之外，你还会困惑为什么买了这张电影票。

除了文本，国产奇幻片的特效也是槽点满满，如果说是因为预算不足导致的五毛特效倒也不忍苛责什么，我想说的却偏偏是场面恢弘、庞大、史诗感的特效镜头——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特效仿佛《星球大战》或《指环王》的翻版，譬如《封神传奇》中的这个镜头，看上去仿佛一场充满科技感的未来大战即将打响。

而同样是来自这部电影，古天乐饰演的申公豹造型会让你误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在神盾局的感召下加入复仇者联盟。

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在于电影的原著支撑：国外的《指环王》系列、哈利·波特系列都有强大的原著，在原著中世界观早已设定完成，改编只需要详略得当便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中国的奇幻电影也多是改编，然而依托的要么是古代著作，要么就是购买的网络小说IP。

前者来看，为了适应当今观众的口味，不得不对原著大刀阔斧地改编，然而牵一发则动全身，最终呈现的效果往往非常出格，譬如《大闹天宫》里郭富城演的巨型猩猩孙悟空。

而改编网络小说，最大的问题在于中国的畅销小说很多都是主角开挂的爽文，而非修仙爽文类的小说文学性太强，片方显然没有想好要怎么呈现到画面之中。譬如《悟空传》的原著也算是影响了80后一代人的经典之作，改编电影却拍得像原作的同人作品，看不出关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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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本质上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还是影视行业对快速变现的追求。

四个版本的“胡八一”

IP改编一度被认为是快速变现的捷径，西游题材的影视剧不必盘点，光是以《大话西游》为蓝本的作品，目前就已经有《大话西游3》、《越光宝盒》和《大话西游之爱你一万年》，而同样网络小说的改编权也遭到疯抢，光是《鬼吹灯》的男主角胡八一，包括网剧版在内，就被陈坤、赵又廷、靳东、王大陆和阮经天五位演员演绎过，未来可能还会更多。这样如同军备竞赛的IP争夺战，每一部作品的制片方为了抢占上映的先机都加快拍摄进度，又如何产生好电影？

很多人也觉得奇幻片的类型有其难以逾越的“票房天花板”——随着中老年观众走入电影院的增多，并不接受虚构类型的他们让奇幻电影的商业成绩受到限制，实际上这种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纵观当今的世界影坛，全球范围内都是基于虚构世界观的电影当道。

所以，问题并不在于受众群的人数天花板所限，本质上还是电影本身的不足——那么，中国就真的拍不出好看的奇幻片了吗？

我倒觉得没必要这么悲观，毕竟，西方的奇幻电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拿当今最受欢迎的超级英雄电影来举例，《美国队长》在诞生不久后的1944年便翻拍成了电影，而当时的美队画风是这样的↓

而即便是漫威宇宙启动之后，《美国队长》第一部电影作品的口碑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毕竟，这还是一部改编成功的作品，如今的巨头漫威在超级英雄电影的改编上，也遭遇过滑铁卢。

漫画创意很精彩的《类人体》在被改编得稀烂，而这部电影距离《钢铁侠》的横空出世，也只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

《寻龙诀》

而中国也有做得不错的奇幻片，刚刚提到的《鬼吹灯》改编电影之一《寻龙诀》就是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一部，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部电影的故事和场景完全做到了本土化，说明国人改编优秀小说的能力，其实还是有的。

2017年出品的网剧《河神》也是一部不错的作品，《海上牧云记》虽然篇幅导致了节奏过慢，但整体而言也算是不错的奇幻类型电视剧。

所以，中国电影产业既不缺钱、也不缺人，更不缺乏好的创意，只要在电影的每个环节都能用心，做出一部好看的奇幻电影并非难事。

而对于小说改编作品，我觉得也没必要太悲观。我们虽然没有《指环王》系列的恢弘史诗或漫威、DC多年经营的漫画宇宙，但诸如《九州》系列的网络小说也提供了完整的世界观设定。而《鬼吹灯》的改编作品已经经过了观众的检验，《盗墓笔记》虽然之前的改编电影、网剧乏善可陈，但庞大的粉丝基础和繁多的支线，再去用这个世界观去讲一个好故事也并非难事。

——只是，如今的观众们都已经不再会为当红小鲜肉或者“大片”的标签趋之若鹜，用脚投票的他们已经为从业者敲响了警钟。中国的观众，终于令人欣慰地变得不好糊弄了。

我想，当一窝蜂的跟拍潮消退的时候，才到了中国的奇幻电影真正的崛起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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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郦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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