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申：洪流中的不妥协者

导读

Epoch非虚构故事大赛刚刚落下帷幕，这是9月23日10强决赛选手的24小时战作品之一——选手们两个选手一组（两人采写同一个人），在早上8点抽到采写任务，然后找资料、采访，第二天早上8点前交稿。24小时战是为了考察选手的现场写作能力。

以下为选手原文，未作任何改动。

文 | 祁皓文

电影《驴得水》的成功一度让这位年轻的导演以及他的电影处女作成为一种现象级话题。然而现实中的他与剧中人物的性格截然相反；在他看来，剧中性格最贴近自己的角色是校长的女儿佳佳。“大多数人都会妥协，但这条路在我这行不通。”

“做大事要不拘小节”

2016年9月21日，电影《驴得水》网上预告和海报双发，并以“讲个笑话，你可别哭”这样一句口号高调定档10月20日；最终影片改档在28日在中国大陆上映。

 

这部电影在豆瓣电影上获得了8.3分的评价，按导演周申的话来说，豆瓣评分在7分以上，就意味着这是一部被知识分子接纳的影片。

 

电影改编自同名戏剧，讲述了民国时期一群怀揣梦想的教师们将一头驴虚报成老师冒领薪水，最后一个小谎言变成弥天大谎的故事。官方在选宣传上宣称这是一部喜剧，但上映后观众称之为“黑色幽默”“荒诞”。

 

影片中的主人公们最初都是为了一个美好的初衷聚集在一起：振兴中国农村教育。但随着故事的发展，大家都逐渐走向了自己性格的反面。孙校长为了金钱和生存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裴魁山因为张一曼“睡服”了铜匠耿耿于怀、翻脸如翻书；划过周铁男脸庞的那一颗子弹让他彻底屈服于强权；铜匠在变身“吕得水”老师后追名逐利，为了报复不择手段；佳佳在看到父亲下跪后也选择了背离自己的原则。到影片的最后，大家还念着孙校长的“做大事要不拘小节”。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周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大家都是迫不得已，被裹挟着走向自己的反面；这就是我们所经历的的生活。”

  

至于电影里最后一个彩球滚落山坡的镜头，他一脸平静地带过一句“美好散落了”。

“不靠谱组合”

 

“我的初衷当然是拍一部表达我自己的电影。”周申的话也许是每个导演的心声。但在中国的资方市场，很少有导演能坚持到底。在这个影视市场投资意味着要求，有可能是剪辑权，也有可能是剧本的修改。周申和自己的搭档刘露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他坦言“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妥协。”

《驴得水》最开始的定位就是电影，无奈当时的条件不成熟，只能先“曲线救国”将其拍成戏剧。

 

2012年，话剧《驴得水》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这个源于周申一位在偏远地区支教的朋友的故事改编的作品当时一夜爆红，在大家惊叹这个业内俗称的“优质IP”的同时，有一批感兴趣的投资商与制片人来与两位年轻的话剧导演商谈合作的事情。然而他们给出的回复却都不怎么让对方满意。

 

“开个价”是最常见的问题。几百万对于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导演不是一笔小数目，唯一的要求是故事交给买家选择的制作团队。

 

“作品就是我们的孩子。给你多少钱你卖孩子？把你孩子给别人家养你愿意吗？”这是周申给出的答复。这一个回答已经让一半的投资人走了。

 

留下的都是愿意冒险启用新人导演的。他们关注的问题就成了准备用哪些明星。

 

“我和刘露倒是不排斥用明星，主要是四个要求。一是先试戏；二是排练一个月；三是体验生活一个月；四是实拍顺拍两个月，顺拍要求演员在两个月的拍摄周期中始终在现场。还是为了表演的自然真实生动。”每次周申都会重复这四条要求。

对方听罢哈哈大笑：“哪有明星愿意这么干？”关于明星的几次讨论过后，“不靠谱二人组”依然名声远扬。

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致力于艺术片的人了。新人导演新人演员正是他们所寻找的，只要足够有个性、足够有风格、足够另类小众，就正对他们的口味。对此周申明确表态“我们想做一部商业电影。”在他看来，艺术与商业并不对立。

“你们非要这么搞是吧？又要大制作又不用明星是吧？又要拍商业片又不走工业化流程是吧？那我告诉你们没人会给你们钱，你们自己出钱拍吧。”对方说。

周申心想这个建议不错啊，随即跟几个最亲密的朋友成立了一家制片公司，依靠各自及各自父母亲戚的积蓄启动了这个项目。

有人嘲讽说：“你们是准备拍完了刻几张DVD发给亲戚朋友看吗？”

“不要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去做错误的事情”

     

在说出“不妥协”这三个字的时候，周申把咖啡店里提供的一小袋白糖全部倒进了面前的热巧克力里。

“我的作品可以不出现，但不能以一种错误的方式出现。”周申是必须找到志同道合的合作者才会开始着手作品的“死脑筋”。终于他迎来了第一位同行者——李安父亲三部曲的摄影指导林良忠老师。他喜欢这个故事，为周申请来了业内顶尖的美术和团队灯光,从此“不靠谱二人组”才算慢慢走上正轨。

其实在他看来，这次电影就是在实践自己的中心思想——不妥协能不能把事做成。

他做到了。

《驴得水》仅上映三天就收获了6000万票房和200万人次观影；最终总票房定格在1.74亿元。与此之外周申收获的还有“优秀新人导演”的名声。

“任何事情都不能干预我的作品”。这位坚守自己原则的导演，拍出了一个人物都没有守住原则的电影。“逼迫我放弃我的初衷，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在周申看来，电影中的人物没有守住底线，所以把喜剧变成了闹剧；而电影之外的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在真实的世界似乎会由一条喜人的故事线。他的搭档刘露也说，“这是我们基本的创作理念”。

“就像我们拍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大家，不要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去做错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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