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京
来源｜Tech星球（ID：tech618）
“刚到期的定期存单，6.75万利息”，高胜向Tech星球展示了他在某银行储蓄的五年期30万元存款，看到4.5%的利率，他不禁感叹：这个利率水平都成“绝唱”了，现在已经降到2.85%。相比股票、基金，存款是很多人寻求财富增值的稳健渠道之一。Wind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初到2024年1月，中国家庭大约往银行账户里净存58.24万亿元，且82%是定期存款。曾几何时，收入百万、千万元的人靠着较高的定期利率，实现仅靠吃利息就能实现“躺平”、提前退休的生活，令人艳羡。近两年，部分利率较高的大额存单，因为可以在到期之前灵活转让，适合中途买车、买房一族，但额度有限，上演着“比演唱会门票还难抢”的抢购热潮。但过去一年，多家银行密集下调存款利率。去年12月，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和交通银行等继续宣布，下调定期存款利率，不少银行3年定期存款挂牌利率降为1.95%。利率变低，但人们的存款热情似乎并未减弱。继“旅游特种兵”后，“存款特种兵”成为年轻人新的潮流，他们为了去一些地市级银行获得高利息，乘坐火车、飞机，一天辗转多个城市，只为找到4.0%的利率、多出几万元的利息。
“去年基金、股票亏得太惨了，没想到我开始定期存款了”，90后庆庆对Tech星球说道，她从早晨出发，自驾去往90公里外的市区某银行网点存款，顺便在当地开启了一日游，晚上后备箱塞满银行客户经理送的油、锅、小电器，满载而归。庆庆是当下“存款特种兵”一员，今年刚满30岁的她调侃道，“年纪大了，追求一些稳定性。”她更多的时间成本其实花费在出发之前，从对比各个银行的利率水平、赠送礼品，到查看银行的规模和口碑，前期做了无数攻略。目前，相对高一点的利率，通常是一些地市级银行，庆庆说，有的银行3.95%利率非常具有诱惑力，但成立时间并不长，或者是由其他银行合并而来，把钱放进去三、五年，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最终她选择了一家3.2%存款利率的银行，相比之下，同样期限内，她平时存储的工商银行只有2.35%，“除了往返油费成本，其他肯定都是赚到。”作为玄学爱好者，她还表示，还有一个原因是，“去年买的股票里，只有这家银行的股票，我没有亏。”路远则是跨省“存款特种兵”，他从兰州出发，当天火车硬卧往返，前往成都，在当地停留了10个小时左右，最终选择了一家5年定期、年化利率3.6%的银行存款。考虑到银行存款保险的保险额度是50万元，他最高也只敢存储50万，“往返车费成本也就340元，不到一周的利息，完全可以忽略。”杨阳则是最近从郑州去成都旅游时，顺路去存款，他告诉Tech星球，选择了一家五年定期年化利率3.95%的银行，但跨省存款还是没有安全感，他只存储了20万。毕竟，此前河南村镇银行事件，让他不免产生一定担忧。不过，当他拿到储蓄存单上显示的到期39585元利息，又十分有成就感。一位四川银行的客户经理告诉Tech星球，考虑到往返成本，她的客户里通常是从甘肃、陕西过来存款，最远的客户来自山东烟台。目前大部分银行异地存款都需要先去线下柜台开户，很多人都是在出差、旅游时，顺便过来存款，到期时，他们可以直接在手机银行上进行操作。“存款特种兵”的出现，是存款热情的持续高涨。对于居民存款高增长的态势，兴业证券曾在测算后认为，这种趋势并非单纯因为居民少消费，而是由于存款用途的改变。报告指出，截至2023年三季度，居民部门购房减少增加了5.7万亿元的存款，理财产品购买减少增加了4.5万亿元存款。同时，也离不开社交网络平台的发酵助推。一些用户将自己的高利率存单发布在网上，评论区会出现很多网友求客户经理、求银行网点的热评。以往某个银行利率高，通常是当地人告诉亲朋好友，在熟人推荐机制下，不断扩散。但现在，在大数据推送机制下，破圈程度大幅增加。“爆单了，一天微信100多个好友申请，不知道他们都是通过什么渠道加上我，每天16个小时不间断回复信息，忙到饭都顾不上吃”，一位机场附近的银行客户经理对Tech星球说道，她所在的银行，目前五年定期存款年化利率为3.95%，且近期还开通了新功能，允许用户现在线上开设一个E账户储蓄，等后续时间方便时，再去线下办理升级实体卡的业务，自由度更高。
2024年春节过后，不少银行又迎来了新一轮存款降息，“存款特种兵”们跋山涉水都要去的地方性银行，也纷纷开始跟进利率下调。比如，最近桂林银行再度发布公告，整存整取的五年期存款产品利率降至3.2%，距离其曾经的3.9%利率，已经下降70个基点。一位银行的客户经理告诉Tech星球，今年她所在的银行五年期存款产品利率，已经由去年的4%降至3.8%，目前她接到的通知是，今年4月份还会下调，主要针对储蓄时间最长、利率最高的五年定期存款。如果说去年的“存款特种兵”们还能找到4%的利率，那么现在他们的的新潮流则是赶在降息前存款，寻找一个相对较高的利率，哪怕只有3%。2024年春节过后，在社交平台上便有很多用户发帖子称，赶在银行降息前的最后一天，将彩礼、年终奖等存了进去。在武汉工作的张鹭，就刚刚完成自己龙年的第一笔存款，赶上了武汉农村商业银行3年定期利率3.05%的“末班车”，现在已经降至2.75%。过程也颇具戏剧性，张鹭说，因为正好有一笔定期存款马上到期，日常便会在各个社交平台上网冲浪，“我看一条存款攻略，大数据就会铺天盖地给我推送N条类似的内容，当天正好刷到这家银行明天要降息，下午就赶到网点，将钱存了进去。”如今，热衷存款的人，对高利率信息变得更加敏感和热衷。北京招行某支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就告诉Tech星球，该行“三年期普通存款利率2.55%”现在比较难买，每周二上午发售，额度都要靠抢，经常不到一分钟就卖完了。如果储户想要提升成功率，也可以去银行网点找客户经理，在电脑上帮忙一起抢。还有一些“存款特种兵”将目光投向了香港。时代周报曾报道，广州一名00后大学生赴港存款，为了省钱夜宿网吧，用了一天时间，花了不到600块钱，在香港开了两家银行的账户。林妙则是在今年2月份，趁着工作去香港出差的契机，前往汇丰银行存款。她在日常收入管理上，定期存款和银行理财产品各占50%，林妙还跟着某明星经理买过基金，结果跌了40%，现在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定期存款。对比来看，她以前所储蓄的招商银行大额存单2年期利率2.15%，汇丰银行则是6个月3.4%。“从内地招商银行转到汇丰银行免手续费，通讯费100元1笔，如果多存点，这个费用完全可以忽略。”香港银行跟内地银行有很多不同，林妙对Tech星球介绍，譬如，汇丰银行普通资金定期利率非常低，10000～99999港币一年定期利率只有0.925%，100万港币的利率也只有0.975%。在她看来，香港银行似乎不鼓励长期存款，定期存款时间都是从1天到1年，内地常见的2年、3年、5年期储蓄时间，在香港较为少见。
翻遍无数攻略、节省一切出行成本开支，对于“存款特种兵”而言，究竟是富贵险中求，还是最终一场空？如果以2%的利息差来计算，储蓄30万元，五年时间则可以增加3万元的利息。储蓄更高金额，意味着可以获取更多利息。但大部分“存款特种兵”，并不会一次性放进去太多钱。一位银行的客户经理就表示，她所接触的跨省储户，每人最高只会存50万元。如果储存更多金额，通常情况下，他们会选择让其他家庭成员再各存50万元，或者是把资金分散储蓄在不同银行，她曾经遇到过的一个客户，为了分散风险，办了十余张银行卡。对赴港储蓄的用户而言，不仅要面对汇率波动风险，也有额度限制。因为将人民币转换为港元首先需要购汇，购汇的便利额度每人每年只有等值5万美元。而且，高利率背后，实则有很多约束条件。林妙对此深有感触。由于是首次赴港存款，自己一路摸索的过程中，一波三折，林妙说，想要获得汇丰银行3.4%利率，需要最低储蓄1万港元，且必须是“合资格新资金”，是指客户最新存款总结余与7日前总结余对比所增加金额，且只有三个月和半年两个时间段可以选择，到期后则不能再享受新资金利率。开户当天，她就因为没有注意到一些细则条款，差点铩羽而归。林妙回忆道，开户之后，她先随意存进去一点金额，回家之后才了解到“合资格新资金”的定义，如果次日汇入的资金不符合标准，那么首日存入的金额以及电汇的手续费都相当于被浪费。后来找到工作人员确认，七天以内汇入的资金都可以，她才算松了一口气。而且，因为存储期限较短，如果她还想继续享受汇丰银行“合格新资金”的优惠利率，就需要到期转出，隔七天再转回来。她打算下次出差，再去招商永隆银行开个户，那里利率更高。“如果不是为了一个高利息收入，谁愿意这么折腾”，林妙感慨道。赴港存款的热潮，也滋生了一批中介机构，利用信息差从中赚钱。Tech星球咨询的一家中介机构工作人员表示，收费标准为汇丰银行2380元、渣打银行3680元，可以提升成功率，走VIP通道，单独安排开户经理。据北京商报报道，这些中介所言的高息、高利率显然只是营销“噱头”，多位香港银行客户经理也直言，“从未与中介进行合作，内地储户想要开户请致电官方客服咨询”。当然，还有部分“存款特种兵”是想通过存钱控制开支。定期存款过往多是父母长辈们的理财方式，现在很多以省钱为目标的年轻人，也持续涌入，有人甚至发布笔记、帖子，在线寻找存钱“搭子”，群内成员需将个人昵称换成存钱目标，每日打卡记录当日预算、支出和结余。只不过，相比去年还能获得4%利率的“存款特种兵”，今年他们想要找到一个高利率，无疑要变得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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