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张小珺

3月16日下午2点，百度在北京总部举办新闻发布会，发布他们的AI生成式产品文心一言。这是继OpenAI发布ChatGPT后，中国第一款生成式语言大模型产品。

这篇文章包括发布会核心内容，以及在发布会前，我们提前了解到的关于这家公司、这款产品的内、外部信息。

李彦宏亲自领兵、悄然流行的夜会

这段时间，百度集团董事长兼CEO李彦宏每晚都会和文心一言项目组开会。

这个项目在内部没有特别的代号，没有惊心动魄的目标和口号，甚至既没有在他们褒贬不一的主导文化价值观的全员会“简单之约”上出现过，也没有在距离现在最近一次的总监会上被热烈讨论。所有人对它的称呼只有一个乏味的词——“项目组”。

2023年春节过后，“项目组”就出现了。它由李彦宏亲自过问、CTO王海峰挂帅，两人每晚会和所有相关技术、产品人员，以及CFO、PR和GR、法务高层开会。内部人士说，该团队配置在百度是少见的，这更有利于资源调配。不过，这个神秘组织表现得很低调，极少有信息流露出来。

“除了项目组，没有人见过demo。”一名中层人员说。

“现在能不能做成、能做到多大，都不知道，”另一位接近百度高层的人士称，公司的内部状态是，“背水一战”。

据腾讯新闻独家了解，在百度，文心一言的第一责任人是王海峰，其下属、百度副总裁吴甜也担当重任，她和团队是负责自然语言处理底层技术的主力部队。此外，文心一言的能力向三个场景输出，分别是大搜（指搜索）、云服务和小度音箱。而现在这三个业务的负责人分别是资深副总裁何俊杰（移动生态事业群组总经理）、执行副总裁沈抖（智能云事业群总裁）和副总裁景鲲（小度科技CEO，该业务经拆分是独立公司）。再往下一层，何俊杰团队的VP肖阳、沈抖团队的VP侯震宇也是场景落地的具体执行人。

一种不成文的“夜会”制正在这家公司蔓延。除了每晚李彦宏参与的项目组会议，在这个会议结束后，何俊杰、沈抖于夜间10点左右，还会分别和大搜团队与云团队再开业务会。这个会议有时是每日、有时是隔天，目的也是为了确保文心一言在场景上有落地。

王海峰作为“项目组”执行的头号位，内部人士称，“现在根本见不到人。”

李彦宏在2022年中，对他们的另一款AI作图产品文心一格表现出浓厚兴趣，他在一次总监会末尾，用该产品做了一张图作为会议结束，表达危机总会孕育出希望。

外界对于文心一言的质疑之一是，百度这些年追了太多风口，元宇宙（项目名：希壤）就是一个例子。“像一阵风”，吹过了很快不了了之。所以不看好文心一言的人，很大顾虑来自对百度这个组织的信心。据两名内部人士称，元宇宙项目在其内部只有包括负责人马杰、市场人员在内的少数人有热情；文心一言不一样，是李彦宏亲自领兵的项目。

另外腾讯新闻了解到，李彦宏现在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文心一言上。而作为李彦宏夫人、CEO特别助理的马东敏把时间更多放在战略全局、人事上，比如她最近很关注作为百度现金流基本盘的搜索业务。

李彦宏在发布会都讲了些什么？

在今天的发布会上，李彦宏作为第一个演讲嘉宾，一上来就讲述很多人问他为什么百度要在现在发布？

他称，百度在过去十几年一直在人工智能投入，文心大模型在2019年已首次发布，后来每年都有迭代。当然现在大家的期望值是对标ChatGPT甚至是GPT-4，期望值非常高，具有挑战性。

随后他说，他在内测过程当中，体验到的文心一言的能力不能叫做完美，但为什么发布？因为有市场需求——包括百度各个产品线，大家都在等着用这样的技术；更重要的是，客户、合作伙伴在等着用这样的技术。同时，大语言模型一旦发布，就会获得真实用户反馈，而有了用户反馈，迭代速度就会很快。

接着，李彦宏开始展示文心一言。他展示了5方面能力，分别是文学创作、商业文案、数理逻辑推算、中文理解和多模态的生成。

比如，在展示第一项能力时，视频中，工程师向文心一言提出了如下问题：“《三体》的作者是哪里人”，“总结一下《三体》的核心内容”，“如果续写的话怎么写”，“如何从哲学角度进行续写”，“电视剧《三体》的演员都有哪些”，“于和伟和张鲁一有哪些共同点”，“于和伟和张鲁一谁更高”……等问题这些问题一一并得到回答。

但展示过程是提前录制好的，没有现场的体验。

李彦宏表示，文心一言现在可以处理英文，但是要承认对英文的处理能力没有中文好。因为训练数据中，英文数据没有那么多，接下来会逐步训练英文和其他语言。

他说，文心一言目前没有向所有受众开放。发布会后现场观众可以拿到邀请码，体验文心一言的自然语言能力、表达能力、逻辑推演能力。这些能力在不断完善中，有时会感受到惊喜，有时会有错误，但它的进步速度快。

在他的演讲后半段，李彦宏分享了他对科技产业演进的认识。他认为IT技术栈到了AI时代有四层：从下到上依次是芯片层、框架层、模型层和应用层。刚发布的文心一言处于模型层，以后AI时代的应用会基于这些预训练大模型进行开发。他说，生成式AI非常耗算力，费用昂贵。四层架构只有相互协同和优化，才能使它的效率比别人高很多。

人工智能带来哪些创业、投资机会？他认为，大模型时代将产生三大产业机会：第一类是新型云计算公司，其主流商业模式从IaaS变为MaaS。第二类是进行行业模型精调的公司，这是通用大模型和企业之间的中间层，他们具有行业Konwhow，调用通用大模型能力，为行业客户提供解决方案。第三类是基于大模型底座进行应用开发的公司，即应用服务提供商，今天，基于文本生成、图像生成、音频生成、视频生成、数字人、3D等场景，可以涌现出更多创业公司。

但似乎资本市场对这次发布并不买单。百度发布文心一言当日，百度港股股价下挫6.74%至124.6港元，截至现在目前市值是3444亿港元币。

跃跃欲试的商业化团队

李彦宏亲自领兵的文心一言能为百度带来转机吗？大多数人持观望状态。

一位接近“项目组”的百度人士说，从在去年12月、今年春节以前，内部关于ChatGPT的讨论就多了起来。ChatGPT的出现证明了，一家公司对于通用AI的持续投入可以获得意外的转折点。在人工智能领域，“涌现”就是这个转折点，它是指在一个复杂的系统中，由许多相互作用的元素之间产生的出乎意料、非线性的结果。但智能是否能突然“涌现”、何时会“涌现”都很难预测，现阶段只能先做投入，但愿能有先发优势。

据了解，百度的文心大模型于2019年上线，从语义训练转向另一种技术路线大语言模型。

语义训练是自然语言处理中的一项关键技术，用于训练计算机程序理解和推断自然语言的意义和语境，实现常见的字幕翻译、语音识别等应用。

大语言模型则是一种基于深度学习的模型，通过对大量语言数据进行训练，生成自然语言的文本，例如执行对话任务。通过使用大语言模型生成自然语言文本，并使用语义训练技术解决文本的语义、语境问题，可以生成更流畅和准确的自然语言——ChatGPT对话的流畅性也是基于类似原理，且强项是生成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在2023年3月16日文心一言新闻发布会以后，该产品不会向大众开放，而是只会向一部分人做小规模内测。

产品还没推出，公司内部的场景方、变现方看上去已经跃跃欲试。他们想要快速将其转化为可产生收入的商业产品。

据接近该公司商业团队的人士推断，就目前来看，这款产品的商业化空间云服务大于搜索。虽然微软的搜索产品必应已经上线了ChatGPT，但他对该产品的商业变现感到忧虑。他的观点是，搜索的收入来源很大部分是依靠吸引用户注意力的前几条搜索结果，他们暂时在ChatGPT上看不见直接的变现空间。

据公开信息，ChatGPT目前变现路径主要是以API流量费和订阅费为主。而微软旗下的新必应，是在给用户的回答中，会在比较不同商品时给用户提供一个带注释的回答，这些注释如果是广告会进行标记，并可点击跳转，从而实现新必应的广告收入。但究竟变现情况如何，还有待验证。

在百度，由沈抖主导的云团队，短期内寻找了600多家合作伙伴，等待该产品发布后接入，而这可以依靠调用收取一定费用。初期该产品想要帮对方提升对话体验，比如落地在客服这样的细分场景上。

就在百度发布会前一天的凌晨，Open AI发布了多模态预训练大模型GPT-4，在识图能力、文字输入限制、回答准确性以及能生成创意文本、歌词等方面都有突破。这给百度的这场发布会带来了很大压力。

中国的Open AI使命会由谁来完成？

现在，人工智能是被认为是起码和互联网爆发是同等量级的大浪潮。一种观点认为，从全球格局来看，数据带有政治色彩，就中美现在的局面看大概率会分割世界AI的半壁江山。做大模型的三个要素是算力、算法和数据。在算力端，手握重金的大公司有显著优势。

目前在中国互联网巨头中，除了百度，字节跳动已确认进军这场角逐，团队由朱文佳来领队。他曾任百度搜索部主任架构师，2015年加入字节，先后负责算法、今日头条App和TikTok技术团队。此外，一系列老牌创业者也已经入局，如美团联合创始人王慧文、出门问问创始人兼CEO李志飞、前搜狗CEO王小川，都在争夺中国版Open AI。

中国版Open AI到底出自谁之手，各方有不同看法。创业公司认为互联网巨头虽然手握重金和资源，但组织效率是短板；而大公司则认为，数十亿、数百亿级投入才是实实在在的入场券，创业公司难以企及，更何况训练大模型还需要海量的高质量数据。

今天，这场军备竞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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