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岁，荣誉无数的她，比蒋欣演出来的更精彩

今天，“男女同工同酬”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和追求。

但这样一个朴素的平等观念，在七十年前的中国，却来之不易。

2019年，“共和国勋章”颁奖，90岁的申纪兰拖着病体，到北京参加授勋典礼。

那时候，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身朴素的黑衣，简单的齐耳短发，最引人注目的唯有她几十年不变的坚毅眼神。

2020年申纪兰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幕式 

图源：新华社 姚大伟

可看起来普通的申纪兰，创下了许多“第一”和“唯一”——

唯一一个连任13届的全国人大代表，首倡“男女同工同酬”并推进它写进宪法……

她的一生，远比电视剧《功勋》拍出来的更精彩。

很多人知道，妇女能够走出家门工作，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情。

而申纪兰出生的那个年代，观念依然落后，她的家乡太行山区还流传着“好男走到县，好女走到院”的古训。

她从小就是一个“叛逆”的人，并不认同这些陈旧的规矩。

从来如此，便对吗？

太行山区穷，一直到申纪兰嫁到西沟村的时候，还是如此。不过，西沟村在当时，有着特殊的地位——

20世纪50年代时，山西太行山脚下这个不起眼的平顺县西沟村，曾经是共和国版图中唯一一个被标注出名字的行政村。

这里有抗战时期全国成立的第一个农民互助组，在后来的革命与生产中，西沟村的村民们都热心地参与其中。

就像申纪兰，她一到西沟村，就像原来在家里时那样加入了村里的妇女救国联合会，风风火火地动员大家纺花织布支援前线。

可当时，申纪兰丈夫家还不认可她这种违背传统的行为。

她的丈夫在外面打仗，申纪兰跟着公公婆婆在西沟村生活，他们家里的生活贫苦，时常缺衣少食。

冬天劳作的时候，太行山区很冷，需要保暖的衣服鞋袜才能扛过植树时山上的狂风。

申纪兰没有好衣服好鞋子，家里的棉花不够在冬天做出足够保暖的衣物，鞋子更是一穿就穿了好多年。

有一次开春的时候，山上冬雪还没化，申纪兰带着村里人上山播种，回来的时候她却掉队了。

原来，申纪兰的鞋底被磨破，双脚被积雪冻得没知觉，要不是有热心的村民回去找她，她就差点被冻死在夜晚的山上。

面对这些艰苦的条件，申纪兰从没有过抱怨，而是咬牙坚持，战胜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

但她不愿身边人也受到这样的苦。于是，她暗暗在心里发誓，要为西沟村的百姓做实事，也要让西沟村的妇女可以有机会用自己的双手让自己、让身边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申纪兰年轻时 图源：新华社

申纪兰的努力，被所有西沟村人看在眼里，她略显“离经叛道”的行为，也逐渐被人们认可。1951年，22岁的申纪兰正式担任西沟村的妇女主任，在这时，她做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决定——

去县里参加“新法接生培训班”，用现代接生方法帮村里的产妇接生。

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再次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她公公婆婆说：

尽管不被家里人支持，还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但申纪兰心里清楚，这件事情非做不可。

从前卫生条件不好，西沟村年轻妇女用旧接生法生孩子时，不仅孩子容易夭折，就连母亲也经常因为产后感染而生病甚至去世。

申纪兰想，如果可以帮助她们，拯救生命，那被骂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呢？

学成之后，申纪兰就成了十里八乡的义务接生员，经常三更半夜到处跑去帮人接生，一边接生一边让身边热心朋友跟着学，一做就是十几年。

那十几年里，单西沟村，就有一百多个孩子在申纪兰的帮助下平安出生，健康成长。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身体力行地影响了无数西沟村的妇女，走出方寸之地，走向精神的独立。

电视剧《功勋》里，蒋欣饰演的申纪兰带着西沟的妇女干了许多活，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很不服气地说：

事实上，当时申纪兰所面临的困难，比电视剧里拍出来的还要多。

当时50年代西沟村正在发展生产，单靠男性劳动力远远不够，申纪兰决定带着西沟的女人们走出家门、离开灶台，独立地参与到社会劳动当中。

然而，西沟虽然是老解放区，但这里依然存在陈旧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观念。很多女人虽然羡慕申纪兰独立自强的样子，却也怕会遭人非议，不敢第一时间站出来。

还有些女人，在她的劝说之下决定尝试参加集体劳动，但她们之前所受过的教育基本都是如何洗衣做饭、照顾家庭，并没有学过如何高效率地下地耕种。

她们刚开始学习技术，还比较稚嫩，却被认为是因为“女人身体不好，不适合劳作”，遭到了许多人的抵触。

申纪兰带着西沟妇女参加劳作 图源：新华社

申纪兰不服气，明明她干活干得比谁都快，熟练之后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做得了，难道她就不是女人了吗？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方法：由她带着两位女社员去县里接受技术培训，另外派两名技术较好的男社员带着其他女社员一起提高技术。

这个方法卓有成效，很快这些女社员就上手了，西沟19个妇女下地劳作，用三天时间就锄完35亩地，大大提高了合作社的生产速度。

然而，过不了多久，有些女社员渐渐地不想下地了——

她们用着和男社员一样的速度，做着一样的工作，却只能拿一半的工分。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申纪兰找社里理论，希望男女社员能够按劳动量同等计算工分，有些人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尽管遇到种种困难，申纪兰依然没有气馁，她再次动员社里的妇女，和男社员分开负责土地劳作，比赛间苗、担粪、填沟。

每次男社员那边忙完了，女社员这里基本也完成了，有些时候女社员负责的田地还更快一些。

就这样，原来觉得分配不公的人，最后也为这样的结果心服口服，同意男女平等记录工分。

而发展生产时代，西沟也因为男女共同参与集体劳作，互相帮助，而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西沟的妇女劳动，在当时走在了全国前列。到1952年的时候，西沟农业合作社评出的21位劳动模范中，女性就占了9位，“妇女能顶半边天”在西沟成为了现实。

1953年时，《人民日报》的记者采访了申纪兰，并以她掷地有声的名言作为标题，向全国宣告劳动妇女的力量：

“劳动就是解放，斗争才有地位”。

这是进步，也是双赢。

也正因此，申纪兰在1954年当选了第一届全国人大代表，骑着一只小毛驴，带着西沟妇女乃至于全国劳动人民共同的愿景，走向大山外的世界。

后来人说起她，总会提及她提出“男女同工同酬”倡议并推动这一倡议写进宪法的壮举。

有人敬仰她，有人诋毁她。

但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其实申纪兰不管经历了再多劳苦与荣辱，都依旧像当年那个有着一腔热血、求一份公平的“犟脾气”女孩一样，从未变过。

“丧事从简。”

“‘共和国勋章’获得者的相关补贴、费用，上交党费。”

2020年申纪兰去世之前，最后的遗愿，仅有这么简单的两句话。

图源：共青团中央

一生荣誉满身，她不在意自己获得了什么，只在意自己究竟为别人做了些什么。

成名的几十年来，申纪兰没有把自己的户口转出过西沟村，也没有求过升职、住房，依旧住在西沟村原来的房子里，把省下来的钱都奉献给了村里。

她说：“我就是个农民。”

图源：新华社

直到2019年，申纪兰90岁的时候，她的地里还种着饱满的玉米，在冬天时，她和西沟村的党总支书记郭雪岗一起把地里的玉米茬根挖干净，等着来年再种。

只是后面这年，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只能嘱咐其他人，照顾好农田，重视生产。

她终于要离开了，没办法再陪伴西沟。

以前，西沟村的村民都记得申纪兰的一句话：“不是西沟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西沟。”

村民们都知道，她曾有多次机会离开西沟这个平凡的小山村，到更繁华的地方去施展自己的能力。

图源：共青团中央

可她始终没有走。

丈夫复员，她可以作为随军家属转为非农业户口离开西沟村时，她选择留下。

就连70和80年代担任山西省妇联主任，可以转到省城去时，她依然坚持“不转户口、不定级别、不领工资、不要住房、不调工作关系、不脱离劳动”。

申纪兰记得，西沟人和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推选她到如今的位置，那她想尽自己所能去回馈故乡，而不是抛下故乡。

虽然，申纪兰没有什么富裕的家产，但她为西沟村留下了无形的财富。

比如，当年西沟被称为“石头山石头沟，谁干都发愁”，如今北风吹过山坡，几十年前申纪兰带领着西沟村民种下的大树却能遮挡住风沙。

原来西沟在山里，交通不便，现在却修起了崭新的道路，让更多孩子有机会走出去看看大山外的世界。

更宝贵的，是几十年来无数追随着申纪兰的脚步，走出紧锁的家门，走向广袤天地的中国劳动妇女。

申奶奶离开了我们，但她的精神，在无数后来者的实践中，永远鲜活，永远闪亮。

这就是她留下的，最珍贵的财富。

参考资料：

1、柴然 《一生为农：共和国功勋申纪兰》

2、工人日报 《申纪兰：党的好女儿，人民的好代表》

电视剧 《功勋》

3、中国妇女网 《“传奇代表”申纪兰最大的底色是什么？》

4、共青团中央 《这位奶奶走了，我们应该记得她》

5、南方周末 《申纪兰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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