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尹生价值观」(ID:jia-zhi-xian),作者尹生——创新和商业边界研究者,战略沟通专家。ChatGPT 的最大意义,在于它向在技术短缺状态中停留了大半个世纪的 AI 研发者们,传达了这样的信号:是时候走出实验室,拥抱人类,与人类开展有效互动的时候了。在 Google 加持的类 ChatGPT 产品 Bard 回答问题出错后,它的市值在两天内跌掉了 12 %,损失超过 1500 亿美元,被称为史上代价最大的错误之一。但实际上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投资者真正的担心在于,ChatGPT 是否会冲击 Google 的搜索引擎业务,尽管 ChatGPT 自己都认为它并不是搜索引擎的替代者。作为一款建立在大语言模型之上的文字聊天产品,ChatGPT 比迄今人类出现过的任何智能聊天类产品都要强大,这其中也包括苹果的 Siri,亚马逊的 Alexa,在科技、文化、历史、地理等领域,它给出的一些答案已经相当接近于人类,这赋予它巨大的想象空间——用不了多久,它可能足以承担大量人类的脑力劳动,从按照指定的要求收集整理信息,撰写新闻、特定主题的文章,到编写程序,自动推销产品,与客户进行互动等。所有这些,都可能改变人类生产和获取知识的方式,而这一直是 Google 最核心的业务,建立在它强大的搜索引擎和地图、YouTube、翻译等几款重量级垂直应用基础上的知识生产与分发系统,迄今一直是该领域的规则制定者,但人们担心 ChatGPT可能会让 Google 25 年的学习积累优势失效,因为它可能让知识生产的门槛大幅降低,并借此占据新的人类探索和学习的中心位置。这只是产品层面的影响,商业层面的影响则可能严重得多,因为除非提问者特别要求,ChatGPT 的回答几乎不会用到链接,更不用说出现大量相关的网页链接,而 Google 庞大的广告生意正是建立在这些链接之上的。这就意味着,即便 Google 能够推出比 ChatGPT 更有竞争力的产品,它也会面临一种通常在位者会面临的左手搏右手窘境,因为新的产品可能会动摇其商业模式的根基。曾经,在 Google 推出自己的搜索引擎时,开创了互联网商业模式的雅虎就处于这种处境,它在商业系统上比 Google 要强大得多,但正因为这一点,它在发展搜索引擎上也面临左手搏右手,它一方面收购了几家搜索引擎创业公司,甚至也是 Google 早期最大的投资者之一,但它显然要么对搜索引擎作为一种更高效的知识生产与互动系统的商业潜力认识不够,要么耽于既有商业系统而无法完全拥抱搜索引擎时代。最终,当 Google 崛起时,它的时代结束也就没有了悬念。 Google 会重蹈雅虎的覆辙吗?现在说这还为时过早。实际上,ChatGPT 也是站在 Google 肩膀上的,它的主要底层技术之一就是 Google 的自然语言处理模型 Transformer(不过并非直接使用其代码,而是在其基础上针对自然语言生成进行了改进),同时由于 ChatGPT 并不提供信息来源,所以你无法确定它告诉你的是否对的或真实存在,而在搜索引擎中,它充分利用了人类理性的作用(通过在不同链接之间进行对照,以及从消息源进行核实,以提高知识的可信度)。而更为重要的是,搜索引擎已经建立了迄今人类最强大的第一手知识生产生态,以及一套行之有效的激励系统,这不但包括署名权这样的知识产权,商家支付的广告费用也有相当一部分回流到了知识生产者手中,剩下的则可以支持 Google 进行用户体验改进与前沿技术研发,而用户则可以免费使用搜索引擎。相比而言,ChatGPT 目前的知识只局限于 2021 年之前,如何缩短它的知识与真实世界正在生产的知识之间的时差,甚至能否解决第一手的动态知识生产问题,就成为决定其智能性的终极问题。同时,目前它的产品形态让它在生产者的激励方面暂时处于劣势,尽管它的用户既是消费者也是生产的部分参与者(通过提问和辨别答案的价值),但这点输入还远远比不上 Google 的搜索生态所连接起来的海量生产者的高浓度投入。不过 ChatGPT 的认知优势还是可能帮助它将用户的部分生产参与者角色强化,据它自己称它的认知模式完全建立在语言单位和语言单位之间的结构关系上,而没有网页这一层,这让它的认知更接近于人类。这就意味着,如果它能让更多人使用它(据说现在已经有过亿用户),它就可能在新的知识生产模式上率先启动网络效应——互动的用户越多,用户互动时使用的知识的深度和广度越大,它通过互动积累起来的知识增量将越多,这又能让它更好地与用户互动,从而激励更多的人去用。如果幸运的话,也许某一天它还能扩展自己的认知范围和互动范围,比如学会处理文字以外的语言形式,将各种传感技术捕捉的知识纳入到自己的知识库,提高自己对最新知识和真实世界响应的即时性,进入更多系统的内部等,并最终在达到某个点后,实现人类在过去大半个世纪一直在追求的人工智能的终极目标——通用人工智能,那将是人类最强大的操作系统。如果有这一天,ChatGPT 目前最大的支持者微软也可能难以幸免,因为它可能使微软的生产力工具的使用频率大幅下降,而按照目前微软同它之间的协议,微软从它的成功身上获得的价值只占目前微软市值很小的一部分。当然,ChatGPT 也可能不幸成为先烈,就像网景那样——后者的浏览器开启了大众互联网时代,但它自身却在与微软的竞争中败北。但即便这样,我依然认为它会是 AI 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产品之一,因为它比过去任何一款 AI 产品都更接近我们对 AI 的预期,同时,它也有希望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由于 AI 的最大难点一直在于技术,迄今,人类在 AI 领域的关注点大部分时间都集中在基础能力的提升上,比如包括机器学习/深度学习、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视觉等在内的底层技术和相应的开发环境与工具套件,模型的积累,基于云服务模式的算力扩充等,而在面向大众的直接通用产品和服务方面则进展不大,如果不把 Google 的搜索引擎和字节跳动的今日头条和抖音算在内的话。从某种程度上看, Google 搜索是人类第一个面向大众的大型 AI 产品,但由于它的智能化主要在于给既有的知识进行标注并根据请求的关键词迅速给与反应,它反馈的是一系列按优先次序提供的链接,而非直接的答案,这让它的智能化并不直接,所以效率也较低,需要用户自身的理性参与。字节跳动则走了一个捷径,它的今日头条和抖音通过推荐模式和沉浸式的产品设计,免除了用户在 Google 搜索中需要的理性参与(包括提出搜索请求和从多个链接中辨别答案),将知识的获取简化为简单的接收强化模式,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创造消费者,而这又会进一步影响知识的生产者,强化这一模式,而它们的很大一部分生产者同时也是消费者,这强化了它的用户训练系统。所以,尽管今日头条和抖音的知识获取效率可能要比 Google 低,但人类都是有惰性的而且充满感官猎奇心,这对更加理性的 Google 充满威胁——尽管迄今人们对 Google 的担心仍然主要集中在抖音对 YouTube 的冲击,而非搜索引擎上。但同样让人不解的是,尽管抖音在欧美攻城略地,但 Google 的理性认知城池上仍然人头攒动。这是另外的故事,回到 ChatGPT 上来,它让 Google 面临在面对抖音时的类似情形,即尽管 Google 积累的知识要丰富得多,它在各种与 AI 有关的基础技术方面也是遥遥领先,前面提到的 Transformer 只是其中一例,它有坚不可摧的商业模式护城河,但在 ChatGPT 主导的创新领域,它只是一个被动响应者,就像在基于算法推荐的短视频领域它对抖音的被动响应一样。也许某些东西已经变了,比如 AI 技术的积累与人类知识的积累已经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转折点,又或许作为 AI 研发的长期主导者, Google 忽略了某些东西。这让人想起 Google 的另外两个明星 AI 产品——第一个打败人类围棋世界冠军的 DeepMind 的 AlphaGo 机器人,和赚足了眼球的波士顿动力公司的 Spot 机器狗,这两个炫酷的 AI 产品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展为强大的产业力量,前者所属的 DeepMind 公司迄今仍然主要靠母公司 Google 养着,而后者则最终被 Google 抛弃,并几经转手。不能否认这两个产品在 AI 技术探索这条传统主导路线上的价值,也许类似产品不是太多而是仍然太少。但有一点是它们必须面对的,就是它们必须通过商业化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大多数突破性技术必须经历的考验,也是 ChatGPT 向 AI 研发者们提醒的——我认为这是 ChatGPT 最重要的意义。研发者们在 AI 技术短缺的状态中已经停留了大半个世纪,他们一直认为世界和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准备好,ChatGPT 提醒人们,我们必须迈出更直接大胆的一步。不错,技术仍然会是最大的短板,但不能忽视,AI 的最大潜在竞争者其实是人类自身,是人类的文化,与其遮遮掩掩躲在后面,不如尽早与人类开始互动,在实践中开启新的学习模式,就像一个人必须走出课堂,走向社会,才能走向深度学习。而从一开始就考虑商业模式,就成为 AI 研发者们建立互动的必由之路,通过商业模式,技术和人类找到各自的角色并学会相互磨合。当然,伦理风险是一直制约 AI 研发者步伐的因素之一,未来也应该继续是,Deepmind 创始人 Demis Hassabis 就一直是这方面的典型。为了可能的伦理风险,Demis Hassabis 似乎更乐意将 DeepMind 的 AI 探索限定在半封闭的环境内,而不是过早面向大众,据说最近面对 ChatGPT 的崛起他的反应是,呼吁「放缓 AI 前进的速度,至少不要太快」,而他更感兴趣的似乎是,类似通用人工智能时代到来后它可能带来的巨额财富应该如何分配这样的问题——他认为应该确保尽可能多的人受益,最好是全人类。这种理想是高贵的,确实也是部分 AI 从业者所缺乏、但对人类而言却不可或缺的,但问题在于,伦理是一个社会问题,它必须在社会中,也就是在技术的社会化过程中去解决,尽管提前设置一些红线是必要的。就 DeepMind 和它背后的 Google 而言,还有一个稍显尴尬的局面,就是当类似 ChatGPT、甚至只是字节跳动这样更大胆的创新者成为潮流,开启新的游戏规则时,如果它们不有所行动,将越来越被动。从一开始,DeepMind 的早期投资者之一马斯克就是 ChatGPT 的开发者 OpenAI 的支持者之一,而马斯克的特斯拉正是边干边学的典型,尽管特斯拉的自动驾驶离真正的自动驾驶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它从一开始就明确了这一目标并开始与用户进行互动,甚至已经有数量不菲的用户开始为之付费,这使得在 ChatGPT 之前,特斯拉的自动驾驶已经成为 AI 的标志性产品之一。基于同样的模式,他又在特斯拉启动了人形机器人的研发生产。据说他之前曾经评价 ChatGPT 是好到吓人,并据此认为我们离强大到危险的人工智能不远了。如果不是 ChatGPT 跨出这一步,我们可能很难有类似的概念。德鲁克说:先做对,再做好。也许,AI 行业现在到了需要做更多新时期对的事的时候了。我问了 ChatGPT 一个问题:你认为会有一个 AI 的 ChatGPT 时代吗?它的回答是,这取决于人们怎样使用 ChatGPT。45 岁硅谷富豪重返 18 岁,「返老还春」内幕全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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