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是选做题,还是必做题?
夜读·开卷有益
对许多人来说,好好谈一场恋爱都极其困难,何况是走进婚姻呢?
结婚,究竟是选做题,还是必做题?
今天的推荐文章,节选自作家毛利的长篇小说《结婚练习生》。这里有一个关于独立女性的婚姻练习故事。故事主角是程佩和马宁,他们的婚姻生活像一种微景观,打破性别的刻板印象,为在婚姻边缘徘徊和深陷婚姻的人们提供全新的视角。
直面心中的怕和爱,让我们只为此刻,认真生活。
结婚练习生
作者|毛利
插图|摄图网
程佩
我要结婚了。站在民政局门口,心情有点像当年准备去高考,手上出了点汗,三月初江南的春风明明还带着七八分寒气,但到底是慌了。
都已经到民政局了,准备跟我结婚的另一半,不知道为何,在半小时之内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手机信号在楼里不太好,拨不通电话,我特意跑到民政局门口,摁下未婚夫马宁的电话号码,一阵忙音。
果然,结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时你明明已经豁出了所有勇气,就算听说那么多恐怖的故事,还是打算亲自尝一尝梨子的滋味,你相信自己控制得住,因为女人的命运,怎么就是男人主宰的呢?
我就不信了,我要自己主宰一回,我来决定故事的开场、走向、结局,就像封建社会男人决定一个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样。
可是在民政局,单单一个女人,无论如何是办不成结婚这件事的。
这事还是我大意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在拍结婚证件照前,因为看前面等待的准夫妻太多,特意提出:“要不我去上个洗手间吧?”
马宁当即点头,回答说,他也要去照照镜子,争取拍出一张这辈子最得体的照片。
我在洗手间最多只待了五分钟,从这种事情上可以看出,我不是一般女人,从来不爱磨磨蹭蹭,以前交往的男朋友都很吃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在洗手间门口左顾右盼,甚至找个地方坐下来打一盘游戏。
不,我做什么事情都快手快脚,除了结婚这件事,一直拖到三十三岁的春天,终于有个男人答应。好吧,既然你想结,那我们就去结吧。
这个人就是马宁,你或许还瞧出了另外一点端倪,不仅结婚是我提的,其实求婚的也是我。我对天发誓,本人并非长相丑陋、奇形怪状、怪癖累累的奇葩女子,说到底,也不过是大上海混口饭吃的上班族,不仅如此,平常也紧跟时代,努力把自己打扮得不露痕迹,看起来满脸都是虚荣心的势利女性,看谁都是那么不屑一顾。
但谈恋爱这回事,只要在上海谈过三回以上,我不禁有了种“渣男”一样的感慨,感情,真烦啊。为了把恋爱谈好,要去排队等位吃饭,要一起去看浪费时间的注水电影,要拼命花点冤枉钱,来让自己和对方相信,是真的投入了,“你看,我花了时间、精力、钱,我是认真的”。
我们每个人都好像被一种奇怪的恋爱观绑架了一般,这种恋爱观天天教导我们,男人应该为女人做什么,要为她夹菜,要送她礼物,要帮她开门。
马宁什么也不会做,我刚跟他相亲后,就明白,为什么这个虚岁三十的男人,竟然会沦落到还单身。他比三十岁时的我,差了点,比现在的我,差得远得多。他没什么优点,除了单身,但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没有离异,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对自我认知还算正常,并没有一坐下来就大吹大擂,身高体重都在正常范围内……
如果按照正常相亲,我根本碰不到他,只要你在相亲网站填写自己的年龄是三十加,匹配的总是一些令人一言难尽的人。
马宁是我“骗”来的,我在豆瓣把自己的年纪写小了五岁,作为一名三十三岁的妇女,我勉强觉得自己和二十八岁并没有太大差别。当时本来只是想认识一些真正的“90后”男性,窥视一下他们都在想什么。
我发誓,本来只是出于调查的目的,一顿饭结束战斗。
为了弥补谎言,每一次都是我买单。“90后”跟“80后”真的不一样,回想二十五岁时和别人约会,到要付钱的时候,我说要不我来吧,对面的男人会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上说:“不,不,怎么可以你来?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那时候我们还用现金买单,现在什么都是扫一扫,服务员客气地拿着扫码机器过来,在我们面前站定。我说我来吧,这些比我年轻的男孩,已经能非常优雅客气地看着我买单,并礼貌大方地说一句:“谢谢姐姐。”
该死,不是说了我二十八岁吗?
怎么又把我当成“大姐头”?
马宁是唯一一个,在我请过饭后,说下次他请,并真的找我一起吃饭的男人。
世态炎凉,倒不是说买单,是说我主动请了吃饭,这些男孩子依旧失落在了风里。
第一顿饭,我还记得,是泰国菜,见面后走到新天地,琢磨着闷热的天气吃个冬阴功汤应该还不错,马宁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他跟着我走进去,跟着我落座,就像公司里跟在我后面的助理一样。
他好像看起来挺服从的。
那天我点了好几个菜,冬阴功汤、脆皮烤鸡、咖喱牛腩、沙嗲牛肉串……因为好久都没休假了,走进泰国餐厅,心情忽然放飞了一阵。啊,这也算短暂的度假吧,至于眼前的男人,反正也不讨厌,他是那么默默无闻,话量只有我的五分之一,落座许久后才说,公司组织去泰国旅游,他很爱去泰国的夜市吃炒面。
“那要点一份吗?”我扬手招来服务员,来一份Phat Thai(泰式炒面),这种炒面有点甜滋滋的,我不那么喜欢。我们聊了聊在泰国的见闻,马宁似乎是一个很爱吃路边摊的人,他提到夜市的青杧果时,喉结明显动了一下,然后嘟囔出一句:啊,真的很好吃。
呵呵,我笑了一下。在吃上,我们明显没有共同语言。
那顿饭最后,我告诉他,其实自己不是二十八岁,是三十三岁。
马宁愣了一下,说:“怪不得我觉得你好霸气啊。”
我跟他解释了一下,我是一档综艺节目的后期编导,正准备做一个年轻人的恋爱综艺节目,想调研一下年轻男性对恋爱和结婚的想法。
他用一种有点惊喜的眼光看着我,问我:“是那种明星谈恋爱的综艺节目吗?”
“不是,是素人。”
“素人是什么?”
“想变成明星的普通人。”
……
我为什么会在区民政局,想到大半年前的事?
哦,对了,在民政局被人“放鸽子”,还算是一件可以拿出来讲,起码能换女朋友三顿酒的糗事吧。
三十三乱刀斩,上海滩有个隐秘的传说,说时年三十三岁的女人,这一年会碰到极其不吉利的事。你问我相不相信这件事?我在门口台阶上,隐约有点信了。
答应好的要结婚,为此两人一大早从市区打车过来,花了一百多块钱,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他想骗我钱,还是骗我色?不然就是骗感情?可我们双方一直都以温和平静的面貌进行友好交流,也不至于要这样吧?
或许他其实是一个结过婚有两个孩子,在上海寂寞无聊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决定逃之夭夭,没办法再继续瞒下去?
那我就更不理解了,他何苦要跟着我来这里,在领证前一天或者早上“放鸽子”,似乎更合理一些。
一边考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边暗自庆幸一件事,噢,幸好没有像那些蠢女人一样到处声张,在朋友圈发合影发玫瑰,只要没领证,我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自己要结婚了。免得没结成,比如像今天这样,你还得跟所有人解释,为什么他消失了。
几年前,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在婚礼前一天,紧急通知所有人,明天不用来了。取消婚礼缘于女方的亲妈在那天跟男方开口说,明天最好准备一枚五万块的戒指,不然新娘面子上下不来。男方断然拒绝,最后说,不结就算了。
我每次听我母亲谈起这个故事,都感慨女人的执着真是无法理解,她们好像很喜欢用临门一脚这种做法,来达成自己美丽的愿望。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年头不能结婚的男人很少,但没法结婚的女人很多。
好了,到底是因为什么,马宁不跟我领证呢?
虽然没有难过得撕心裂肺,但也想“死得瞑目”,于是我再一次拨打他的电话。
民政局门口的老大爷,自从我站在那个台阶上开始,已经送来了好几次关切的眼神。
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在门口丧心病狂地打着电话,他一定很好奇我到底是来办结婚还是办离婚的。
马宁从大厅走出来的瞬间,我甚至觉得不太真实,哎?不是“跑路”了吗?
他看起来跟我一样迷惑,嘟囔着问我:“你去哪儿了?我从洗手间出来就找不到你啊。”
我深感不可思议:“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蹲厕所?”
他点点头,又嘟囔了一句:“对啊,怎么肚子痛起来就没完没了?”
“你不打电话告诉我一下?”
“啊,隔间里没有信号。”
“我以为你跑了。”
……
马宁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面面相觑。
今天我立刻马上要办的事,是要变成法律意义上的已婚者。
“走吧,我们现在去领证。”我一声令下。
突然,他在后面一把拉住我:“等等,我还要再去趟洗手间。”
马宁
我要结婚了。跟高考的时候一样,我紧张得拉肚子了。十八岁那年没发挥好,只考上了二本线。这一次也没发挥好,看到程佩气势汹汹的眼神,我习惯性谄媚地笑了一下。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任何反对她的理由。
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想起了小学时候的班长,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生。那是小学时代的暗恋故事,起于我给她写了一张“喜欢你”的小字条,最终班长把那张字条当成废纸一不小心扔了。
我当然谈过几次恋爱,但女生好像总希望我是个拿主意的人,她们喜欢问:“今晚吃什么呢?”这个问题实在让我为难,就像解一道数学题,中途忘记公式,完全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有一次我认识了一个北方女孩,以为她会爽朗地下达指示:“走吧,今天去吃火锅。”
那个女孩讲一口“改装”过的台湾普通话,站在夜色里问我:“哥哥,今天去哪里吃呢?”
当时我真的很难过,一个没有主见的男人,难道就没有活路了吗?
我对程佩一见钟情,那天甚至激动得忘记了买单。不过那顿饭有点超出我的约会标准,在上海,一个男人不随便谈恋爱的理由很简单,太贵了。小女孩或许可以和我一起去吃路边摊,但程佩这样的女人,她们觉得恋爱应该是超乎日常生活之上的存在,是一种必须带点仪式感的正式活动。
幸好她买了单,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领导看我一样,有种“唉,你这人,我还能说什么”的无奈。她吃得不多,还帮我叫了一份炒面,在聊天的末尾,她告诉我,自己并不是二十八岁,其实是三十三岁。
那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放松,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孩,如果那么成熟老练,更显得我好像是个“废柴”。
三十三岁没问题,三十三岁棒极了!
紧接着她问我,对现在的男女恋爱怎么看?
我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她想了想问我:“就是这样吃饭、看电影的约会,有意思吗?”
“有啊。”
几个月后,她问我“要不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唉,怎么会这样?
我没想过结婚,这件事有点大,看起来并不是我控制得住的事。我努力挣扎出了一个理由:“现在可能不行吧,手头没什么钱。”
程佩在一月的寒风里很潇洒地表示:“结婚又不需要什么钱。”
那天我们刚吃完一顿粤菜,前一个话题是她跟我抱怨:“你觉不觉得那家店的肠粉实在差点意思?没一点水平,真是失望。”
程佩对食物极其挑剔,跟她吃过几次饭,她好像从来没有大声赞叹过食物的美味,但是挑剔起来毫不留情,有时说这个猪肉有味道,有时又说鱼肉太腥。
我“嗯”了一下,如果早知道下一个话题是结婚,一定会在菜上面多评论几句,肠粉的确没什么意思,但是那家的粥还是不错的,好久没吃到这种新鲜的生滚粥了。
说不定话题一转,她会跟我争辩,这家真的不行,不如下次去另外一家。我怎么知道,说完肠粉后,她把手插在大衣口袋,干脆利落地问我要不要结婚?
真让人手足无措。
连没钱也不是她的障碍,那除了答应她,我还能做点什么呢?
谁想到领证这天我会腹泻得死去活来?我想应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吃的烧烤小龙虾,来的路上就不太舒服,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后来憋不住终于去了厕所,没想到几乎死在那里。
我不是故意的,拉住程佩那一下,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全吐出来。
她回过头,一脸诧异:“不至于吧,结个婚你要吐成这样?”
我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程佩带着我去了两千米外的医院,当时我建议她,不如等领完证再去。程佩说:“别废话,结婚就结婚,我不想结婚的记忆里只有你拉个不停。”
有道理,那时我已经痛得直不起身了。
医院的诊断是急性肠胃炎,折腾了一番,我竟然住院了。
程佩用一种相当佩服的眼神看着我,她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说:“是不是天意?可能老天叫你躲过这一劫。”
……
我觉得女人有一点奇怪,她们解决问题从来不走直线,明明改日再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求助玄学。
当程佩呈现出这样的特质时,她身上的女人味有点浓。
程佩
有个词叫“孕妇效应”,当你怀孕的时候,你总是会优先注意到人群中的孕妇。我怀疑这世界上有没有结婚效应,当一个人结婚了,她总是格外关注跟婚姻有关的话题。
在闹哄哄的机房里,我的耳朵里飘进手下两个男生聊钻戒的事。
两个男剪辑,一边对着正在渲染的屏幕,一边聊着闲天。
“昨天去看钻戒了,原来吧,我就打算买个三四万的,我老婆也说,三四万差不多了。结果昨天去了吓死人。”
“怎么啦?当场翻脸说太小?”
“唉,看着看着,就看到七八万的去了,你说我怎么办?我当机立断地说,就要这个吧。我怕在店里多等一会儿,要买个十几万的。”
“女人嘛,就是这样的,你这才刚开始,以后她什么都要大的,房子要买大的,车要买好一点的,生了小孩,最好孩子过的是英国皇室生活。不然就要骂你,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有什么本事……”
“不会吧,我有多少钱,她一清二楚啊。买完钻戒,我就把卡给她了好吧。”
“结婚就你们两个人的事啊?你们家不是三代单传嘛,你爷爷奶奶,你爸爸妈妈,能拿出多少钱,女方都帮你算好了。还有你姑姑不是很有钱嘛,她家说不定也被算进去了。”
“怎么感觉杀人不眨眼一样?”
两人说着说着,结伴出去抽烟了。
我坐在他们对面的电脑屏幕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要结婚的男孩家境不错,不然就靠他每月一两万的薪水,七八万的钻戒不要说买,就是看一眼也要肉痛。
上海不流行彩礼,但一枚体面的钻戒是不能少的。至少五万,这是郊区的价格,到城里,目前来看,十万左右,便是嫁入中产之家的明证。
我有点蒙了,要说上海女人买十万块钻戒是种身价的话,我的身价是负三千。
在这样的城市,要自发谈一场恋爱,真的很难。
谈了,爱了,看对眼了,然后呢?在出租屋里互诉衷肠吗?
老徐追着问我:“你为什么要结婚?”
其实她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要跟一个没有钱的男人结婚?
对当代女性来说,婚姻不该是雪中送炭,只能是锦上添花。
当这个问题出现时,我有个很简单的答案,烦死了,我有钱,就够了。
……
屏幕上的素人恋爱综艺,四男四女刚刚经过一轮粗剪,第一集雏形显现,格局有点像田忌赛马,两方分别按照甲乙丙丁四层选了嘉宾。
男甲,出现时开着跑车,国外留学归来,自己开创业公司,缺点是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并不在意身形管理,颜值略残。男乙,餐馆老板,三十出头,温文尔雅。男丙,家境小康,外企工作,一看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本人。男丁,刚毕业的大学生,打车过来,高大阳光,善良体贴。
女甲,海归,投行经理,一出现穿着一双七千多的迪奥尖头鞋,背着四万块的香奈儿包包,长相甜美,情商很高。女乙,努力上进的小镇女孩,身上点缀了爆款奢侈品,年入几十万,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女丙,温柔美丽的小家碧玉,爱好做饭、烘焙、插花。女丁,十八线小网红,有种野蛮生长的漂亮,看起来是很小就混社会的女孩。
按照前期策划,这是一个甲男找丁女,乙男找丙女的综艺,婚姻要门当户对,爱情不需要这个,聊得来的人将在几集后配对,开始恋爱旅程。
出乎意料的是,在初见的环节,甲女受到男嘉宾们的热烈欢迎,每个男嘉宾都对她大献殷勤,女生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顺水推舟,不动声色,把焦点常常转移到在场另外两个女孩身上。
她对走进来的女乙说:“你真好看。”女乙当仁不让:“你也好好看。”两人商业互夸一番,场面煞是热闹。
一大群站着看剪片的同事,有两个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这女的好心机啊!”“就是。”
如果一个女孩全无缺点,那么她的优点也将变成缺点。
甲、乙、丙女三个人都经过一丝不苟的打扮,只不过从甲开始,衣服品牌、首饰价格和用心程度依次递减。最后的丁女出场时,只着一件白毛衣,浅蓝牛仔裤,小白鞋,全身上下毫无装饰,一头黑色长发,被她用手向后一扬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扑面而来。
明明就她学历最低,但这张好看又生动的脸,显得那三个女人陡然成了聒噪的庸脂俗粉。
编导们也发出了起哄声,荧幕跟人生到底不一样,你可以是自己人生唯一的主角,但荧幕上的主角,都是策划好的,暗中标注了出场秩序的。
这节目要捧谁,一下显得一清二楚。
晚上按照节目环节,男嘉宾会给心仪的女生发送邀约短信,女甲收到了丙男的邀约,其余三个男嘉宾的邀约全都指向女丁。
每天逐帧逐帧看着这样的画面,大概就是我对爱情实在毫无兴趣的原因。爱情有时像是对财富的一种冲动,有时又像是一种散发欲望气息的渴望。
比起这种躁动不安的情绪,我更需要安稳的,没有冲击力的生活。
结婚后有一天我感觉到了显而易见的幸福。
那几天我牙龈有点敏感,有次刷完牙后,对着马宁说:“好惨,最近吃冷的甜的,牙都很痛,刚才用那个牙膏都很痛。”
我想有时间一定要去看一次牙医。马宁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给你买防止牙龈刺激的牙膏。”
第二天我看到他新换的牙膏,本来觉得这应该没什么用,没想到牙齿并没有再痛。
因为这件小事,我觉得结婚太棒了。
付出三千块“娶”来的男人,太值了。
马宁
我逐渐找准了自己的个人定位——我老婆的生活助理。她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女人,别的女人因为结婚钻戒的大小争吵不休,她因为我给她换了一支牙膏,就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牙不疼了,你真的很有用。”
在以月薪论成败的大城市,我怎么感觉她好像一下赋予了我个人价值感?
我挺喜欢干家务这件事,容易让人找到内心的平静。把散乱的书放整齐,擦掉桌面的水渍,这些简单的动作让人有一种愉悦感,打扫完房间跟洗完澡一样,有种全身毛孔被冲刷过的舒爽。
结婚前我和程佩一起去旅行,洗完澡我在酒店卫生间开始洗当天的衣服,她大为惊奇:“你居然会自己洗衣服?”我大为不解:“不洗怎么办?会臭掉啊。”
那时她告诉我,她出差通常会带足够的衣服,就算不带,也会临时买几件,洗衣服实在太折磨人了。
当我第一次来她家时,就发现她平常看起来虽然像个女强人,但是在家可以说没有任何生活能力,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忘了说,是因为那次旅行,我们才正式确定了关系。
很多时候,她表现得比我更像一个男人,而且有时候隐隐有股“渣男”的味道。
我和她好像生活在两个时区,我是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她一般十一点左右起床,然后收拾收拾去上班,下班时间不定,通常忙到第二天才回来,更常见的是晚上十点左右,有时候她会拿笔记本电脑回家办公。
程佩总说怕胖。她一点也不胖,她让我想起非洲草原上那些精力旺盛的羚羊或者角马什么的,因为长期奔波劳碌,有一副十分精干的体形,她在人群中很醒目,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程佩的衣服从来没有多余的装饰,走路比我快多了,好像要在人流中冲出一条路一样。
她在家完全是另一副样子,戴眼镜,穿宽松卫衣,一条瑜伽裤,她偶尔转头问我:“是不是有点粗糙?”
我当然摇头。
不过她的个人生活的确谈不上讲究,对吃、穿、住,似乎都不怎么费心。说白了,程佩是一个工作狂,一个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围绕着工作的女人,每天回家如果不是盯着电脑屏幕,戴上她的蓝牙耳机看小样,就是在房间睡觉。
有一次她很认真地告诉我:“我不喜欢吃家常菜。”
那天她回来得比较早,于是我兴致勃勃做了她想吃的水煮西兰花加虾仁,剩下两个菜是红烧排骨和番茄炒蛋。她大概本来是想看看我的厨艺如何,后来盛了一小碗米饭,压根没有碰那盆水煮菜,一边大嚼红烧排骨,一边跟我说:“我不喜欢家常菜。你看它高糖高油脂,还必须要跟精细白米饭搭配着才更好吃,家常生活,很让人堕落的,一下就没有斗志了,慢慢就会发胖、犯懒,还会想吃更多好吃的菜,这次我吃,下次你可别煮那么多了。”
她念叨着这套奋斗理论,又跑去厨房盛了一碗米饭。
我没有生气,吃着她吃剩下的排骨,在餐桌上思考着她那番话,好像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的意思。
偶尔,她会跟我聊聊他们那个圈子的事,那些发了财的人:赚到第一个一百万就去买保时捷的编剧,一个不起眼的剪辑师辞职后变成坐拥几百万粉丝的博主,某个实习生因为写公众号写成了头部大号……程佩聊起这些的时候,眼神忽然变亮,整个人格外精神。
她对赚钱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但是生活质量又一塌糊涂,甚至没有月薪八九千的我吃得好。
她还聊了现在忙得一塌糊涂在做的新项目,一个素人谈恋爱,明星在演播室里点评的节目,问我:“什么情况下你会看这种节目?”
我想来想去,答:“如果看了会给我钱的情况。”
她哈哈笑了一会儿,又详详细细给我解释了一阵,其实挺好看的,里面四男四女,来自不同阶层,女的有留学归来的富二代,漂亮优雅,有会做饭、会烘焙、喜欢小动物的温柔贤惠女,还有长相秒杀众人的小网红,重点是,她们都没超过二十五岁。
程佩说到此处长叹一口气:“这个世界真不给我们老女人留条活路。”
“那男的呢?”
男的嘛,她快言快语介绍了一番,开跑车的富二代,收入颇丰的餐厅老板,一个负责搞笑的大男孩。
我不解地问了一句:“他们都不用上班吗?”
程佩哈哈笑起来,她从饭桌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曝光率就是最大的班呀,他们几个人,每个人都希望一举成名,好让自己大火特火呢。”
“这些人真的能谈恋爱吗?”
“两个人约会,五个摄像师跟着,你觉得呢?”
“怎么感觉跟斗蛐蛐一样?”
“对啊,我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程佩说完这句,就开始加班了。
我收拾完厨房,用一块干净的格子抹布,把所有碗碟都擦干净,再擦掉灶台上所有的水渍,整个过程非常治愈,婚后的生活条件比婚前好多了。
节选自作家毛利的长篇小说《结婚练习生》,一本依托于都市环境,讲述当代独立女性进入婚姻的变化和心路历程的小说。当代独立女性除了一个人过外,能不能有另外一种生活模式?婚姻不该是雪中送炭,只能是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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