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突如其来的转岗通知,让周玉华体会到了什么叫“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据路透社报道,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于6月初向内部高管发了一封邮件,表示对经济走势有“非常不好的预感(Super bad feeling)”,并指出特斯拉需要暂停招聘并裁员10%来应对经济衰退的风险。原本以为这轮裁员不会波及中国公司,没想到二十几天前,周玉华所在的实车交付部门“有七位同事突然被告知在裁员名单中,占比约14%”。另两位来自南方某城市的特斯拉交付中心的员工透露,被通知裁员后需要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因为不是主动辞职,所以没有时间交接”。这波裁员结束后,周玉华和剩下的同事心有余悸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大家猜测裁员风波应该过去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7月5日周玉华突然接到人事部发来的转岗通知,她将由交付专员转岗至销售专员,“以后向销售部门的领导汇报工作,后续公司将和你重新签劳动合同”。与上一波裁员的时间相隔如此之近,周玉华很难不把此次转岗与“变相裁员”联系到一起——销售部门有严格的PIP(Performance Improvement Plan)制度,很容易被“抓到把柄”,“这次很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不只是周玉华,在6月那波裁员中得以幸存的交付专员都接到了转岗通知。周玉华认为,交付部门被殃及与特斯拉新推出的自助提车服务不无关系。4月初特斯拉推出了自助提车模式,这种模式下客户提车无需线下交付人员协助。经过一段时间运行,自助模式备受客户好评。相应的,未来汽车日报查询多家招聘平台,发现特斯拉已不再发布交付专员的招聘信息。未来,特斯拉是否会大规模推广自助提车服务,彻底取消交付专员这个岗位?针对此问题,未来汽车日报向特斯拉中国方面求证,截至发稿暂无回应。不过,有两位被裁掉的特斯拉交付员工透露,他们所在的交付部门“日后将被完全撤掉”。周玉华所在的特斯拉交付中心,满额人员为50人左右,分为楼上、楼下两部分。楼上员工负责在线上与客户协调交付时间、登记与核实车主信息;楼下员工负责实车校验、讲解与交付。6月份被裁掉的七名实车交付专员占该交付中心人员总数的14%。看着身边的同事迅速离开,一切暂时归于平静,周玉华一度以为自己是这次裁员中的“幸存者”,没想到还未来得及体验劫后余生的喜悦,就收到了转岗通知。多位曾在特斯拉担任交付、销售专员的人士向未来汽车日报确认,每个季度初特斯拉都会安排交付专员去直营门店支援卖车,短则两周,长则两月。到每季度最后一个月,这些被借调的交付专员会返回交付中心,集中处理交付工作,这样的借调也是为了配合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的生产节奏。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周期性的、暂时的工作内容变更并不涉及合同改签,而这次转岗需要重新与公司签合同,让大家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特斯拉销售岗实行PIP制度,周玉华曾多次支援卖车,她很清楚这项制度有多严苛,“不能犯任何错,只要被抓到把柄,吃到PIP罚单就得走人”。周玉华担心,转岗后直营门店会故意设置较高的考核标准来“卡”他们,以此达到“变相裁员”的目的。多名在职及前销售人员也证实PIP制度确实存在,且门店会根据不同时期、不同员工设置考核标准。
担心之下,周玉华没有接受转岗安排,她仔细研究了自己与公司签订的劳动合同,发现合同里赫然写着“在您的劳动合同期限内,公司有权根据业务需要,将您调至其他工作职位或其他工作地点”以及“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变更本合同:(a)公司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单方决定变更的;或(b)公司与员工协商一致的”。针对上述两项条款,上海邦信阳中建中汇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李茂律师表示,在协商一致或法律规定范围内,公司可以变更劳务合同,但员工同样有权利拒绝变更且不能视为辞职,也不影响原劳动合同继续履行。也就是说,周玉华和她的同事们有“反抗”的权利。思虑再三,周玉华和同事们选择拒绝转岗。目前,多数员工已回到原交付岗位打卡上班,他们期待能够与公司协商,拿到赔偿再离开。周玉华决定先半薪休病假,给自己多点时间想一想。回想起6月初被裁掉的同事,她内心甚至生出几分羡慕。至少,那部分同事拿到了“N+3”的赔偿。又是裁员,又是转岗,特斯拉将大刀砍向了交付部门,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今年春天,新一轮疫情卷土重来。为了配合防疫政策,特斯拉于4月起陆续在北京、西安、郑州、天津等城市的特斯拉交付中心推出了自助提车服务。通过该服务,车主只需在线上缴纳尾款、提前办好保险和临时牌照,并将证件寄到当地特斯拉交付中心,即可在交付当天前往门店,使用提前收到的提车码开启自助提车柜取出证件、临牌和车钥匙等物品并根据系统指引前往车辆停泊处,最快20分钟可完成提车,全程无需与人接触。如果选择“半自助提车”模式,车主仅需与一位交付专员就办理证件等必要事宜沟通,以往交付体验专员讲解车辆功能等环节都被取消了。据周玉华及其他交付员工介绍,自助提车模式一经推出便收获了极好的反馈。可能是因为效果很好,特斯拉决定保留这一模式,“即使有车主希望有真人当面讲解车辆,也被特斯拉告知不会再安排这一环节了”。既然自助提车备受好评,那就无需继续花费大量人力成本来完成线下交付工作。特斯拉以往发布的公开招聘资料显示,交付专员的薪资区间为9000-15000元,平均薪资约10000元。以周玉华所在的交付中心为例,实车交付专员共25人,如果将这些员工裁掉,每月将至少为特斯拉节省25万元的人力成本。根据特斯拉官方数据,截止2022年6月底,特斯拉共计在中国大陆地区布局了66家交付中心,按照每个交付中心拥有20位实车交付专员计算,如果砍掉交付部门,每年将至少为特斯拉节省1.5亿元(约合0.25亿美元)左右的人力支出。据年报数据显示,2021年特斯拉在“销售、综合和行政”这一项所支出的费用为45.17亿美元,其中“员工人数增加和劳动力相关费用”比2020年增长了5.68亿美元。尽管0.25亿美元相对于45亿美元来说,显得微不足道,但对于马斯克而言,经济形势不好,能省则省。在他的字典里,那些重复、无聊的工作,理应交由机器人来完成。因此,交付专员不会是最后一批被特斯拉抛弃的人,下一个被取代的岗位很可能是一线销售。6月初,特斯拉中国取消了三场线上招聘会,这些招聘会覆盖销售岗等多个岗位,有两位特斯拉在职销售人员也透露,“门店的HC入口(招聘员工入口)已经关闭近1个月了”。受疫情影响,即使身处繁华商圈,不少特斯拉直营门店的客流量仍然出现了下降。而对抗疫情或许将成为常态,门店也就不再需要配备那么多销售人员。今后,特斯拉很可能仅在门店设置少量员工负责为客户提供试驾服务,看车、订车等流程均通过线上进行,进一步缩减人员规模及成本。甚至,未来可能连试驾专员都可以省去,对特斯拉而言,开发一套自助试驾的软件并非难事。其实,特斯拉曾于2018年下半年至2019年初进行过两轮裁员,裁员比例分别为7%和9%。上两轮裁员之后,特斯拉的盈利能力经历了一番井喷式增长。2019-2021年,特斯拉汽车毛利总额从44.23亿美元增长至138.39亿美元,毛利率也从21.2%一路攀升至29.3%,其市值更是在2021年11月突破万亿美元。分析机构对特斯拉本轮裁员带来的效果持乐观预期,高盛分析师马克·德莱尼(Mark Delaney)认为,特斯拉此次裁员是限制成本增长,并非降低运营成本,大约可以为特斯拉每年节省2.25亿至10亿美元的成本。砍掉交付、甚至销售部门,节衣缩食,这一切都是为了产能。2022上半年,特斯拉丢掉了蝉联三届的半年全球销冠宝座(上半年交付量56.47万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紧随其后的比亚迪(上半年交付64.1万辆)。目前,比亚迪手中仍握有大笔订单。6月8日,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曾在股东大会上透露,其在手订单已超 50 万辆,且积压的订单数量正在逐月增加,交付周期长达半年左右。特斯拉手里的订单数应该也不少,其官网显示新车交付周期为16-20周。与特斯拉合作的多位猎头表示,自6月6日起,特斯拉几乎关闭了所有岗位的招聘入口,唯独上海临港超级工厂产线相关职位的招聘一直在持续进行,并且流程十分紧凑,“遇到合适人选,就会在一周内迅速完成三轮面试及谈薪流程”。两位来自特斯拉物流及总装的员工向未来汽车日报展示了特斯拉招聘二维码,进入内推网页后可以看到有电池操作、整车质量检验、总装生产、电机生产、车身生产、涂装生产、压铸生产、物流叉车工、整车物流操作以及机架尺寸员等15个岗位正在招聘。待上海超级工厂产线升级改造完成后,预计至少将有上百名新员工进入工厂奔赴新岗位。特斯拉在2022年第二季度财报电话会中表示,上海临港超级工厂在完成此次扩产后,规划年产能将达到75万辆。据德国媒体报道,特斯拉柏林超级工厂也已于7月11日至7月22日暂停生产进行产线调整。调整后,特斯拉柏林超级工厂将重新启动三班制,产能将上升至25万辆/年。自6月以来,特斯拉柏林工厂已经扩招了约600名员工,拥有员工总数约5000名。特斯拉的目标是在今年底将柏林工厂的员工规模扩充至12000人。投产仅3个多月的特斯拉得州超级工厂也曝光了扩产计划。《奥斯汀商业杂志》报道,一份文件显示特斯拉于7月1日向奥斯汀市申请在得州超级工厂附近建造一个“生产支持区”,占地约68英亩。待各工厂扩建完毕,特斯拉的年产能有望达到190万辆,分别为加州弗里蒙特工厂(65万辆)、上海临港超级工厂75万辆以上)、柏林超级工厂(25万辆以上)以及得州超级工厂(25万辆以上)。
目前,比亚迪位于合肥、济南、郑州等地的新老工厂正在进行建造、扩产。7月22日,据财联社报道,有知情人士透露,比亚迪正在与广汽商讨后者转让广汽菲克长沙工厂的可能性。从产品力来看,特斯拉研发的FSD、Autopilot及智能座舱系统被视为汽车智能化鼻祖;而比亚迪车型的智能化水平却遭到不少质疑。其次,双方的吸金能力也比较悬殊。比亚迪官网显示,王朝网及海洋网系列热销车型的售价大多集中于10万-20万元区间。而特斯拉两款主力产品Model 3与Model Y则主攻30万-40万元市场。一位摩根大通分析师认为,“销量反超是事实,但并不意味着比亚迪和特斯拉在同台竞技。”其实,特斯拉最大的对手是自己。在新车型空窗期,如何保持旺盛的市场需求、提升产能、降本增效,是马斯克需要思考的事。更为关键的是,降本过程中,如何处理好与“人的关系”,才能在裁员中尽量显得不那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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