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螃蟹和龙虾，真的没有痛觉吗？

一直以来，有种声音认为，像螃蟹、虾，以及章鱼等动物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因此即便是直接把它们放入热锅里加热，它们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事实真的如此吗？

最近，英国的一组研究人员在回顾了300多项科学研究后，评估了两类无脊椎动物——头足类软体动物（简称头足类动物，如章鱼、鱿鱼、乌贼）和十足类甲壳动物（简称十足类动物，如螃蟹、龙虾、鳌虾）的感知觉能力。研究结果表明，这两类动物都具有强烈且多样的感知觉能力。

感知觉能力指的是拥有如疼痛、快乐、饥饿、口渴、温暖、快乐、舒适和兴奋的感觉的能力。这种能力应该如何科学地被评估呢？很多人可能会认为，答案非常显而易见，比如我们只需观察这些动物是否会躲避伤害，就能知道它们能不能感觉到疼痛。

然而实际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举个例子，人们在触摸到热的炉子后会立马缩回手，但是缩手的动作其实发生在我们感到灼热之前就发生了，这种缩手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射。因此，回避伤害有可能只是动物对伤害做出的反射性反应，并不直接等同于动物体验了疼痛。

在新的调查中，研究人员基于八个科学标准发展出了一个严格的框架来评估感知觉能力，它们分别是

1.具有伤害性感受器；

2.具有整合性脑区；

3.伤害性感受器与整合性脑区之间的连接；

4.受局部麻醉或镇痛药物影响的反应；

5.能平衡威胁和奖励机会的动机性权衡；

6.对伤害和威胁表现出灵活的自我保护行为；

7.超越习惯性和敏化作用的联想学习；

8.在受伤时表现出对局部麻醉或阵痛的重视行为。

前4个标准探讨的是动物的神经系统是否能支持感知觉能力：它们能否检测到有害的刺激，并将这些信号传递给大脑，然后整合性脑区（能将来自多种来源的信息整合在一起的大脑区域）能否处理这些信号，以及麻醉或镇痛药物是否能改变它们的神经系统的反应。

后4个则标准集中在动物的行为上：它们能够权衡受到伤害的风险和获得奖励的机会吗？它们是否能学会避免与损伤有关的刺激？在受到伤害时，是否对麻醉剂或镇痛药物有反应？

在这些标准中，没有任何一个标准能单独为生物是否具有感知觉能力提供结论性证据。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单一标准可作为“确凿证据”，但所有这些标准都与整体情况相关。换句话说，如果一种生物符合的标准越多，就越有可能具有感知觉能力。

根据这些标准，研究人员在头足类动物身上发现了具有感知觉能力的最有力证据。

包括章鱼、乌贼、鹦鹉螺等在内一些常见头足类动物。｜图片来源：Public Domain via Wikipeida

从过去的研究中，他们总结发现章鱼满足标准1、2、3、4、6、7、8，并且对于章鱼也满足标准5也有中度信心。章鱼拥有约1.7亿个脑细胞，它们的脑体比大多数爬行动物和鱼类都要高，这使得章鱼能表现出卓越的学习和记忆能力。章鱼的行为方式也强烈地表明它们能体验到疼痛。

举例来说，在近期的一项研究中，实验人员让章鱼对三个不同的腔室进行探索，然后在章鱼最初喜欢的那个腔室中注射醋酸，导致章鱼从此避开那个腔室。受到了伤害的章鱼学会选择另一个腔室，在那个腔室中它们可以接受局部麻醉，抑制它们伤口处和大脑之间的神经活动。

 一些十足类动物。｜图片来源：Ernst Haeckel's Kunstformen der Natur via Wikipedia

在十足类动物中，研究人员发现螃蟹满足标准1、2、4、6、7，因此认为它们是具有感知能力的。除了螃蟹之外，在他们回顾的一项于2014年发表在《科学》杂志的研究中，当时的研究人员为了评估小龙虾的焦虑行为，在一个十字形的水箱中对小龙虾进行了实验。

其中，十字形水箱的两条臂被照亮，另两条臂被遮蔽。在野生环境中，小龙虾会利用黑暗的环境来躲避捕食者，所以研究人员通过评估它们处于遮蔽臂中的时间长短，来测量它们的焦虑行为。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这些无脊椎动物也表现出一种原始形式的焦虑，与脊椎动物所表现出的更复杂的情绪有着相同的机制。

在这些被充分研究过的十足类动物物种身上，研究人员看到了明显的感知觉能力。不过，相比于只有约750个物种的头足类动物，十足类动物包含15000多个物种种。因此，还有很多十足类动物物种并未被详细研究过。

但是从科学研究方法的角度来说，大多数脊椎动物个体的感知觉能力也从未被研究过，科学家是通过从一些对实验室物种（如小鼠和斑马鱼）的研究结果中，对其他脊椎动物物种做出合理概括的。因此，无脊椎动物应该也可以如此。这意味着，如果可以从一个被充分研究的物种身上得到有力的感知觉能力证据，那么保护那些与其类似的未被研究的动物也是合理的。

根据这一原则，研究人员建议将保护范围扩大到所有头足类软体动物和所有十足类甲壳动物。现在，这项研究已经让英国政府从法律上承认头足类软体动物和十足类甲壳动物是有知觉的，这对于动物福利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研究人员希望新的发现能够引发更广泛的讨论，从而让人们可以更加人道地对待这些动物，将可能对它们造成的痛苦降到最低。

[1]https://theconversation.com/octopus-crabs-and-lobsters-feel-pain-this-is-how-we-found-out-173822

[2]https://www.lse.ac.uk/News/News-Assets/PDFs/2021/Sentience-in-Cephalopod-Molluscs-and-Decapod-Crustaceans-Final-Report-November-2021.pdf

[3]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1248811

#创作团队：文：糖兽

#图片来源：封面图：peter_pyw / Pixa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