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集市上的两个“拉面哥”:一个被“流量”选中,一个没登上风口 | 深度报道

百家 作者:创业财经汇 2021-03-09 22: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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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梁婷  实习记者 徐杨

编辑/石爱华

来源:北青深一度(ID:bqshenyidu)


主播们举着多部手机直播拉面哥的一天


这是关于两个“拉面哥”的故事。

 

他们前半生的经历大致相似——因为贫穷,早早辍学,最大的愿望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日子过得好一点。他们先后学习了拉面手艺,相隔几年后,同在山东临沂的县城,赶集卖面。

 

时间一直缓慢地向前推进,他们的面,十几年如一日的只卖3、4元一碗。他们当中,那个率先“触网”,试图直播的拉面哥没能破圈,不懂传播的那个反在一夜之间被“流量”选中,成为上千播主围观的“红人”。

 

偶然触发的“流量”,让临沂集市上有可能做一辈子“邻居”的两位拉面哥,走向了不同的人生方向。

 


“拉面哥”成名后的生活

两个“拉面哥”

人太多,挤不进去!从东北来的男主播决定换地方。
 
3月5日上午十一点过,山东临沂梁邱镇上,“拉面哥”程运付的摊位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拍客们绝不会放过任何能站得更高的地方,于是攀附在梯子和房顶上。垃圾桶的盖子也在两个人的重压之下凹了回去。抢到第一排小马扎的记者不敢站起来走动,因为“这个位置太宝贵了”。
 
十几天前的两个视频,让程运付一下火了。当时他穿着灰绿色的毛衣、戴着红色的围裙,对着镜头解释自己的拉面为什么不涨价。眼下,他穿上了厨师服,默默地和面、拉面,不吱一声。
 
他的前后左右,主播们的三脚架一个挨着一个,最多的上面卡着四台手机,不断重复着他最著名的故事:3元一碗拉面,坚持十五年不涨价。其他时候更多人冲着他呼喊,“看我,看这边!”自从2月23日火起来以后,这是40岁的程运付每天都要面对的场面。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赶集日。距离集市入口200米处已经开始堵车,往日少有外地人造访的小镇,如今汇集着江苏、辽宁、安徽的私家车。原本在市场另一头卖冰激凌的老板特地把小车推了过来,“以前随时能看见的人,现在见着都难了。”通信公司把信号车停在一旁,他们要保障这里的信号强度。
 
挤不进直播队伍的男主播在距离“拉面哥”十几米的位置,有了新发现:还有一个卖拉面的!
 
“快看,这是拉面哥二哥”,他兴奋地举起手机,对着面、汤和正在拉面的人扫了一遍,“好好拉面,下一个火的就是你了!”他为自己直播间里不过几十个粉丝找到了“替补的表演者”。
 
看到有人在直播,路人围了过来,开始拼凑这位“拉面哥二哥”的故事。
 
他是刘忠奎,今年56岁,卖拉面已有20年。他的面四元一碗,大骨头熬制的面汤里,还会加上肉丁。他并不是毫无名气,摊位前贴着他的短视频账号“拉面哥666”,这个昵称寓意着“不管干什么,都很顺”,在网络上,他已经拥有一万粉丝。
 
他们夫妻俩并不抗拒被人拍,面对零星的镜头,妻子会特地盛起沉在锅中的大骨头,让人们看看汤底有多好。
 
男主播在刘忠奎摊前拍了几分钟后,消失在了人群中,留下的人还在讨论着,“他比他多干了拉面5年,他火了,他没火。”一个集市里两个卖拉面的人难免不被比较,人们感叹于命运的奇妙和偶然,原本看起来相似的两个人,人生路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另一个“拉面哥”刘忠奎在集市上做面,有人过来围观

相似的过去

梁邱镇集市结束的第二天,程运付没有像往常一样赶赴另一个大集。他选择把拉面摊设在了家门口。端面的人要在另一个人的帮助下,躬身穿过着直播的手机和唱歌跳舞的人才能把面放到桌上。面摊从早上七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程运付回到屋子里时感觉很累,说话有气无力,身上还粘着面粉。
 
以往这种时候,他会打开二手台式电脑,开始播放音乐。播放器没有VIP,很多歌只能试听一小段,这已经令他很享受。几年前,他从收废品的亲戚家淘到一套旧音响,他重新接上线修好,至今摆在窗台上。“累的时候用歌声让自己忘了所有的痛,词写得多好。”这是他最喜欢的《真心英雄》,他说,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这几句话把他的一生都写进去了——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程运付曾说,拉面不涨价是希望老百姓都能吃的起。他也有过“吃不起”的苦日子。
 
想起十几岁时那个被人“看不起”的自己,总是笑呵呵的程运付止不住流泪。一群人出去玩,别人分吃的,没有人给他,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他永远忘不了。上到初中,他辍学到砖厂打工的日子最苦,早晨四五点起床,晚上工作到七八点,他每天要运送近600斤的砖块,工资是十元。
 
程运付也忘不了对孩子的亏欠。儿子小时候,喝的是最便宜的奶粉,十五元一袋的奶粉他也不得不“算计”用量,儿子喝饱要三勺奶粉,他只放一勺,到今天都还记得儿子吃不饱的哭声。
 
“替补拉面哥”刘忠奎与程运付经历相似——因为贫穷,早早辍学,结婚生子后,最大的愿望就是靠自己的劳动让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一点,他们相信好日子是干出来的。
 
刘忠奎也是在应该上初中的年纪开始寻找营生,吃不饱的日子常有。他打过豆腐、卖过烧饼,还去青岛做过日工资18元的建筑工。他们在沂蒙山区长大,生活穷,种地也总是赔钱。就像那个年代的很多人一样,两个人都因为结婚,最终选择留在家里。
 
机缘巧合下,他们在零几年的时候,先后学习了拉面的手艺。程运付最初用机器压面,两元一碗。2008年开始,他发现一碗手工拉面已经是四五元了。他想,自己学会了,卖的比别人便宜,肯定会有更多人来吃。
 
时间一直缓慢地向前推进,这十几年,他们拉面的价格都维持在3、4元,没有变化。他们两人也因赶集卖面,成了集市上的“老邻居”。
 
围观“拉面哥”的场面

被“流量”选中

2021年2月,一个外来视频博主拍摄的拉面视频意外走红,被“流量”选中的程运付成了网红“拉面哥”,与“名气”一起涌来的,是成百上千的围观主播。
 
程运付自己也说不清楚,是谁第一个发布了关于他的视频。让程运付爆红的视频拍摄者说,他们原本只是拍摄家乡的美食美景,卖家乡的特产。在短视频平台一次“偶然”的推送中他们看到了程运付,听说他的面便宜。当时,他们已经把家乡周边能拍的都拍了,看到这样一个人之后决定来试试,车程不过两个小时。
 
说起程运付火起来这件事,“老邻居”刘忠奎揉着面团笑得朴实,“出名是一件好事情,给自己带来幸福,也能给家乡带来好处。”
 
其实,早在一年前,刘忠奎在短视频平台的网名就已经叫“拉面哥666”了。他开直播、拍短剧,也不是没想过借着互联网的风口“起飞”,但现在火的那个人,却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的程运付。
 
刘忠奎的视频账号是大儿子给注册的,疫情居家时,他跟着儿子学习拍摄、剪辑、配音乐,几个月的时间涨了700多粉。2020年5月,一条表演下跪哄老婆的视频,让他拥有了一万多粉丝,一直保持到现在。
 
刘忠奎最开始拍短视频,纯粹为了高兴,能让别人笑,自己也乐在其中。那条火起来的视频数据他记得清楚,后来还置顶了。88万次播放,点赞3万多,评论超过了1000。
 
涨粉以后,他更想拍了。闲下来他就带着老婆演小短剧,还买了声卡、麦克风,装扮的道具。“什么搞笑拍什么”。他发现,人们都爱看那些反映农村生活和老百姓家长里短的视频。他反串老太太,跳广场舞,在家做拉面。赶集时来吃拉面的乡亲会问他:你是不是那个主播。客人认出自己,他很开心。
 
不忙的时候,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直播,多的时候会播五六次。他不是没有萌生过专职搞直播的念头。直播间偶尔也会有人刷礼物,但确实不赚钱。去年3月,突犯阑尾炎,他意识到自己年龄大了,身体开始扛不住,以后可能干不动拉面了。
 
受疫情影响的封锁逐步放开之后,他还是回到大集摆摊,“还是拉面好,能养家。”只是最近太忙了,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播了。
 
在他停播的日子,“流量”就这样意外地砸中了程运付,看到隔壁的“老邻居”红了,刘忠奎也不是没想法,“动心,咋不动心呢!”
 
成名给“拉面哥”的生活带来一些困扰,有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应对门外如潮的主播


“我就是个卖面的”

程运付爆火后,他的老家临沂市费县梁邱镇杨树行村也被拍客“包围”了。
 
即便没有来过,来访者也不用担心找不到程运付的家。在距离杨树行村两公里左右的路口,就有指示牌提醒:即将来到“拉面哥”的故乡。
 
沿着一条不过四五米宽的乡间小路向前走,人们偶尔会经历十几分钟的堵车,但绝不会感到无聊。“猪八戒”会踩着平衡车、举着直播的手机从窗户边闪过,还有“开心套大鹅”的套圈游戏,几十只大鹅叽叽喳喳躲避着人们的好手气。在这里生活几十年的老人家也没有见过这番景象。一个人的成名,短时间内一下改变了整个村的状态。沿街都是叫卖的小贩,村里还临时搭建了五六个停车场。
 
程运付家的大门很少打开,一旦打开,起码要三个人维持秩序。他的身边永远有戴着“执勤”袖标的工作人员。每隔一小时或者几十分钟,他都要出去一次,挥手和站在门口、墙上、远处土堆的人打个招呼,近千台手机会记录下他出来的那一刻。即便是大门紧闭的时候,也有执着的镜头不愿意离开。
 
他一度因为这样的围观在采访镜头前哭泣,“心理压力太大,太累了。”他也感觉到孤单,因为“一时适应不了,也不好跟别人说。”现在他已经“想开了”,找到了宽慰自己的理由,“他们来是支持我,不是反对我,不是看不起我。不支持我,也不会来。”
 
即使想通了,不可否认的是,生活几乎全乱了。他原本每天四五点起床,五天赶完四个集市,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进货、洗衣服,抽空还能去拍照片。
 
他喜欢摄影,六年前,有了一点积蓄以后,他咬牙买了一台佳能70D,又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摄影教材,从认识光圈开始学习。他拍下过花丛里闻香的老婆,县城里的夜色。城市里掏下水道的工人也曾出现在他的镜头里,吸引他按下快门的是那位工人已经湿透的汗衫。他很久没有出去拍片子了,最近一次还是一个月前。

程运付爱好摄影,他镜头下的工人
 
有些事情开始变了。和身边人不再是以前那种“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的普通、朴实关系。他也有了更多顾虑,怕“红”带来未知的问题,“以前做好自己就行了,现在要想着为大家做点什么”。
 
程运付怀念可以独自出门的日子。那时候,没人注意自己,“不就是个卖拉面的嘛”。但是现在,“就像见到明星一样”,说的都是“咦,拉面哥来了。”他总想告诉别人,“我还是我,我不是什么明星,我还是老百姓。”他双手怀抱小腿,前后晃着,说话间,有人提醒他:腿。他松开了手,“欸,习惯了。”
 
他太想去集市卖拉面了,很多老主顾现在都吃不到他的面了。虽然手背上经常嵌着碱面的痕迹,冬天手指间还会起冻疮,但拉拉面“好像是个依靠”。现在这样,他偶尔会觉得“不对劲”。有粉丝来送礼物,他怕辜负了对方的好意,但不能收;还有人想留下一些特产美食,他也纷纷拒绝,带着商标的东西让他担忧。他希望为家乡做出点贡献,又怕有人钻空子,自己不懂,被忽悠了。突然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接着。
 
“老邻居”刘忠奎照旧赶集出摊拉面,他还想搞好自己的短视频号,继续拍段子,让更多人看到自己。
 
涌入梁邱镇的主播们舍不得离开,两个“拉面哥”都在忙着拉面。只不过,一个在集市上,在原来的生活里,卖给每一个需要这碗面充饥的老主顾,一个在家门口支起的无数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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