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让利1.5万亿元如何实现、能否持续

在2021年1月15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2020年金融统计数据新闻发布会上，人民银行表示，在相关各方共同努力下，金融让利任务圆满完成：

一是深化贷款基准利率（LPR）市场报价改革，引导贷款利率下降让利5900亿元。一年期LPR累计下行30个基点，带动2020年全年贷款利率较2019年下降0.5个百分点（50个基点），让利5600亿元。8月底，顺利完成存量贷款定价基准转换，转换中直接降低利率和重定价后利率下降让利约280亿元。

二是再贷款再贴现支持发放优惠利率贷款让利460亿元。人民银行分三批次增加1.8万亿元再贷款再贴现，2020年末已经发放完毕，支持金融机构以优惠利率发放贷款。

三是债券利率下行向债券发行人让利1200亿元。2020年，新发行国债、地方债、公司信用类债券利率较2019年低0.47个百分点。

四是两项直达工具让利3800亿元。去年全年，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延期支持工具通过减少企业孳息支出、过桥费用等方式为企业让利3580亿元，普惠小微信用贷款支持计划为企业节约担保费用240亿元。

此外，银保监会通过督促银行减少收费、支持企业重组和债转股等方式引导银行让利，这部分让利预计约4200亿元。

通过央行解释的上述情况，至少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是，“让利1.5万亿元”的主体指得是整个金融系统。其中包括人民银行（央行），而不是仅指商业性金融机构，更不是仅指银行业金融机构。

二是，贷款和债券利率下行，根本上是央行实施降息降准的结果。2020年央行坚持以公开市场操作利率作为短期政策利率、以中期借贷便利（MLF）利率作为中期政策利率，根据宏观形势变化，及时实施降息降准。其中，MLF利率累计下调30个基点，带动LPR同步累计下调30个基点；通过降准累计向存款性机构释放长期资金约1.75万亿元（2018年以来通过降准累计释放长期资金约8万亿元），大大降低了商业银行的融资成本。这成为推动贷款和债券利率整体降低50个基点左右最重要的原因。

三是，让利的主要承担方并非商业银行。由于MLF主要资金供应方是央行，降准也主要是从央行向商业银行释放长期资金，再加上央行专项再贷款再贴现支持优惠利率贷款部分，实际上就降低了商业银行的资金成本，减少了央行的收益。

贷款和债券利率下降，又推动商业银行适度下调存款利率，包括央行推动的清理银行理财和资管业务、结构性存款、互联网存款等，也推动存款利率的下降，这就使得存款人的收益随之减少。

由此，金融让利1.5万亿元中，实际上绝大部分来之于央行的让利和存款人的让利，而并非主要由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承担。考虑到2020年新增社会融资规模34.86万亿元，其中新增人民币贷款20.03万亿元，银行业资产规模大幅扩张，剔除不良资产拨备因素，预计商业银行2020年的盈利规模不会因让利而受到太大影响。

2020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宏观政策要保持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保持对经济恢复的必要支持力度，政策操作上要更加精准有效，不急转弯，把握好政策时度效。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精准、合理适度，保持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同名义经济增速基本匹配，保持宏观杠杆率基本稳定，处理好恢复经济和防范风险的关系。这明确了2021年宏观政策的基调。

实际上，2020年货币政策很好地体现了“灵活精准、合理适度”的要求，在2019年底原本确定的政策目标基础上，根据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对中国乃至世界经济带来巨大冲击的现实，我国及时调整宏观政策，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一道迅速加大抗疫力度，快速推出降息降准和定向优惠贷款等举措。但在4月份抗击疫情取得决定性胜利，复工复产势头明显抬升，并考虑到CPI居高不下等因素，货币政策上及时收紧扩张力度，停止降息降准，但并未急于逆转，而是保持稳定，静观发展趋势变化。MLF利率和LPR在4月下调后，从5月开始一直保持不变，到2021年1月15日人民银行开展5000亿元MLF操作，中标利率依然为2.95%。由此，也可以预计1月20日的LPR同样将维持不变。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央行不收紧货币政策，特别是不提高利率或存款准备金率，金融系统对企业的让利就不会有大的改变。

1月15日金融统计数据新闻发布会上央行表示：“目前经济已经回到潜在产出水平，企业信贷需求强劲，货币信贷合理增长，说明当前利率水平是合适的”；“目前金融机构平均存款准备金率为9.4%，无论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相比，还是与我国历史上的准备金率相比，这一水平都不算高”。这表明央行近期并不急于进行利率或准备金率的调整，更多地会在MLF以及公开市场操作的频率与规模上做文章，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保持广义货币M2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与名义经济增速基本匹配，并根据形势变化灵活调整政策的力度、节奏和重点。对于疫情爆发后一些应急特殊政策，如疫情防控专项再贷款、复工复产专项再贷款再贴现，以及银行贷款展期免收罚息、债转股免收利息等是否能持续，央行已表态将稳妥调整和接续特殊时期出台的应急政策，延续实施两项直达实体经济的货币政策工具。

由此可以肯定，不出特殊情况，2020年金融让利1.5万亿元的功效，2021年基本上仍可得到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