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说唱?不,这里是靠音乐赚“货币”的生存实验场。
一片追光灯下,李宇春从黑暗处向光亮走来。深蓝色背景的舞台上,她着一身红衣,讲述了自己与B站的一段过往。大概是五六年前,她在B站第一次听到了《普通DISCO》,她当即决定要在跨年晚会表演这首歌曲。这首由B站知名UP主ilem创作、洛天依与言和演唱的中文V家神曲,首次出现在了三次元世界的晚会舞台上。2020年8月22日晚8点,由B站出品的综艺《说唱新世代》,正式在B站平台亮相。李宇春作为特邀见证官出席。在节目的第二现场,见证官李宇春和两位B站UP主代表@机智的党妹、@歌唱家腾格尔一同观看选手比赛与表演。对当年的《普通DISCO》,李宇春曾评价它新鲜、颠覆、有趣、洒脱;五年过去了,对这档B站说唱综艺,李宇春表示:“我没想到这里的说唱是这样的。”截止8月24日零点,豆瓣共有4540人评价了这档综艺,评分高达8.5。一向善于“整活”的B站,这次到底孕育出了怎样的说唱,怎样的节目?
一开场,各位参赛选手们就被拉入了一片“废墟”。大家纷纷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节目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弹幕率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节目组经费有限”“工地求生”“说唱极限挑战”。没错,节目的总导演正是严敏。在《极限挑战》第四季结束后,大众已经很久没有在屏幕上看到他导演的新节目。而这一次,B站“斥巨资”包下了一个废弃工厂,显然准备为选手和观众们打造一场“别致”的说唱体验。跟过去部分观众对说唱的印象不同,这里没有人刻意将 “Keep real”挂在嘴边,却出现了许多真实搞笑、让人意想不到的情节发展。选手与黄子韬现场“对线”。说唱选手斯威特刚介绍完名字,直接笑问说唱基地主理人黄子韬:“你怎么来这节目了?”黄子韬想了几秒,回答道:“我不来这节目,谁看你啊。”除此之外,还有大声说“想当富婆”的陈近南,想要改变过往外界印象的Ty。作为曾写歌狠狠diss过黄子韬的说唱歌手,Ty有着表达更成熟自我的诉求。交流中,黄子韬称赞他说:“写歌怼我的人那么多,但你的歌印象最深,写得好听。”一个握手、一个拥抱,泯了恩仇,也留下了“名场面”。按照节目规则,黄子韬 、导师马思唯&KnowKnow分别向每位选手提了两个问题:说唱让你变贫穷/富有?你希望人更红/歌更红?对两个问题作出的不同回答,共有四种排列组合,选手们也被划分成了四个象限(小组)。每个象限被分配了不同的关键词和BEAT。选手们需要在两个半小时内分别完成一段原创说唱,在小组间合作接力表演,表现较好者可以得到导师赠送的“哔特币”——一种可以在节目中换取更多资源的规定性“货币”。选手们或是在地上盘着腿、弓着腰、紧张创作;或是走来走去、焦虑地背歌词。极大的创作压力背后,炎热和嘈杂,让创作环境变得更加“恶劣”了一些。两个半小时内,用全新的BEAT,完成命题创作、牢记歌词、现场表演、与队友配合接力,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考验。结果可想而知。即便导师们允许选手们看歌词,第一象限表演结束后,马思唯和KnowKnow都没有给出自己手中的“哔特币”,直言“很糟糕”“很崩溃”“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在失误”。在这种压力之下,两位选手甚至决定放弃表演,节目被迫中断录制。在上半期的最后一分钟,严敏导演设置的首轮说唱“极限挑战”结束,导演组问马思唯,说唱接力结束后的心态如何?他表示:“这个节目没法录了,我今天才来一个下午,就让我觉得完蛋了。”“我觉得肯定有机会让我展现成品歌的。”说唱选手斯威特笑着说,“因为,别让我活下来,活下来就有机会。”跟马思唯不同,开局的“极限挑战”似乎并没有影响选手们的信心。按照节目规则,选手们为了给自己所在的象限赢得更多“哔特币”,需要派出表现较好的成员,用完整原创作品进行舞台Battle。这是最令导师、现场选手、观众惊艳的一个环节,也正是在这一环节,李宇春发出了“我没想到这里的说唱是这样”的感叹。在女性本就稀少的说唱圈,女Rapper于贞上台表演的一首《她和她和她》,得到了全场的一致称赞。“听说这是市里面最有名的律所,来面试的男生座无虚席的静默。Lina开始担心,朋友提醒过的那些道听途说。她们说要小心以公谋私的恶意,男孩子气不然被当花瓶,问你婚姻你说从没考虑,被排挤姐妹帮你出气,只能尽力,她慢慢吐了口气,靠实力站在这里,相信法律总有公平。”这是作品中其中一位女性的故事,几条弹幕在屏幕中划过:“哭了”“唱到了心坎里”“很像我和我朋友的经历”。据于贞所说,这首歌是为一次三八妇女节晚会而写,歌词里的三段故事取材于她的朋友,后来晚会因为疫情取消,她就自己发布了这首歌,没有盈利。除了于贞之外,来自西北大学历史学院的江奈生唱了一首《奥利奥》,用来比喻在夹缝中生存的人们,被信息时代和消费主义裹挟的个性与生命;圣代的《雨夜惊魂》,成为了一场个人悬疑音乐剧,通过极佳的氛围、表演效果、音乐内容,反映了校园暴力带来的伤痛。与圣代进行Battle的则是来自杭州的说唱歌手TangoZ,一首《Love Paradise》,用吴语元素展现了他心目中的家乡,被观众直呼为“可以被拉去做杭州市宣传曲”的好作品。“这是说唱吗?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一些弹幕在提问。但随即有更多的弹幕或评论涌来:“没那么hater和fake,也没那么多money和跑车,都唱自己想说的”“抒情也可以是Rap,走心也可以是Rap”。B站用户“Lilith阿珮”留下长评:“小破站真的知道年轻人想要什么。万物究竟是什么?有人唱三十而立,儿女双全;有人唱“不去相亲不谈恋爱不回家”,为被剪头发的护士们唱歌,为女生被定义而唱歌;有的人为校园暴力发生,从被害者到施暴者;有的人为自己的家乡唱歌,有的人唱世界和平,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个节目真的做到了,万物皆可说唱!”说唱,是一种音乐表达形式。如果一个作品失去了表达动机,将很容易沦为声音或技术的堆砌。《说唱新世代》里,导师和选手们对歌词的重视,是回归到了用说唱来表达的共性诉求。把说唱的刻板标签撕掉,去探寻音乐的本质。说唱的内涵远远不止耍酷和炫技, 它可以做很多事,去挖掘人性、表达自我、为群体发声、跟随时代潮流、治愈精神困境、关照整个社会。“我觉得我太钻某一种方向的说唱了。我们说唱不仅仅是做Trap 、Old School ,说唱不应该被束缚。”选手Subs表演结束后,导师马思唯称自己今天“开眼界””学习了”,这一晚的很多作品都让他“起鸡皮疙瘩”。事实上,当说唱跨越了这个形式在人们心中的固有印象,就能继续向外延展,包容更多的声音。节目才播出了一期,但从规则设计中,节目组暗藏了许多“心机”。设计的关键之一,是节目中用来获取资源的“哔特币”。预告片中,参赛选手陈近南因为没有足够多的“哔特币”,无法“养活”组员,绝望地抱头痛哭。在这个说唱基地里,每生活一天,都要消耗一张哔特币。想要获得更多音乐创作的资源,也要付出对应数额的哔特币。选手们需要通过创作、公演和对战,努力赢得更多的哔特币奖励。而哔特币用完之日,就是选手淘汰之时。也就是说,选手的生活环境、音乐创作环境、在节目中是去是留,由哔特币决定。只有表达动机和作品内核更加明确的音乐,才能获得“哔特币”。实力强者,才能拥有更多资源继续往前走。再一次回到节目最初,导师们向选手提出的两个问题:说唱让你变贫穷/富有?你希望人更红/歌更红?选手们的答案,或是他们的某种人生现状,或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这也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想要的人生。《说唱新世代》不是一部讲述PK与逆袭的爽剧,它是一个微缩社会。在节目的底色里,有现实的残酷与真实。有资源才能留下,没有就要被淘汰。在这种极限的生存压力之下,只能用音乐去争取有限的资源,为了“活下去”的机会更大,选手们之间要合作,也要竞争,要谨慎,也要敢于放手一搏。如此来看,说唱是赖以生存的手段,还是为梦而战的理想?和真实的社会生活一样,在这个“生存实验场”里,现实与理想不再二元对立。更加可贵的是,优秀的音乐作品,恰恰是在反映许多可能并不算幸福的现实。当这些现实,被表达,被发声,被选手们用说唱的形式承载,说唱就蕴含了另一种理想主义。这些在现实中挣扎过的理想,方有万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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