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eugenesergeev/iStock图片库]
新冠病毒COVID-19的大流行扰乱了多个行业，颠覆了我们所熟知的城市生活。封城后，巴黎、纽约、伦敦和罗马等城市曾经熙攘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在应对这场危机时，技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物流公司为居民提供食物和物资，餐饮配送帮助餐厅在疫情期间维持运营；城市信息学（注：城市的信息化，利用数据来研究城市运作的逻辑）有助于追踪病毒和确定疫情重灾区。相信不久后，各大城市会逐一解除封锁，我们需要数字技术来更好地检测和追踪病毒，这也有助于机场、公共交通、办公楼和企业等基础设施更安全地开放。这些新技术大都属于“城市科技（Urban Tech）”这一新兴产业。城市科技包括了一系列主要应用于城镇地区的技术，比如在线交付、智慧城市、城市信息学、共享出行、联合办公、在线租赁平台、房地产科技等等。在过去五年里，城市科技产业发展迅猛。根据我们对Pitchbook报告数据（涵盖128个国家和全球669个城市及地区）的分析，全球对城市科技的风险投资在2010年时几乎为零，到2015年升至200亿美元，到2018年飙升至700亿美元。在2019年，由于WeWork和Uber等一些可划分到城市科技公司类别的独角兽无法满足投资者预期，投资总额出现下降。尽管如此，在2018和2019年，全球对城市科技的投资平均每年约650亿美元，占风险投资总额的21.4%。现在来看，COVID-19危机让联合办公和在线租赁等行业受到重挫。而随着逐步复工复产，城市物流和城市信息学等行业的重要性将日益提高。更重要的是，城市科技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城市的兴衰。首先，大规模的封城为物流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商机。这并不难想象，物流公司为居家隔离的人们配送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光是在美国，就有Instacart在3月底宣布将招聘30万名快递员，以及亚马逊大举扩招10万名员工来负责仓库和配送业务，以满足人们宅家隔离的日常所需。具有讽刺味道的是，DoorDash那响亮的口号“Never Leave Home Again（再也不用出门了）”在隔离期间显得如此真实，甚至还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城市科技领先行业（2015-2019）[图片来源：由作者提供]在武汉全面封城期间，快递员们穿梭在大街小巷，为居民配送食物，为医院配送医疗物资。中国最大的物流公司之一京东物流雇佣了两万名快递员。餐饮配送巨头饿了么组织了100多家餐厅为前线医护工作者提供食物。疫情之前，意大利的网上购物仅占总零售额的4%，但家乐福连锁超市的一份报告称，在隔离期间，通过与初创物流公司Glovo的合作，其在线订单量增加了10倍。在法国，顾客从初创公司Ollca的平台订购食物，Ollca从当地的面包店、肉店和鱼贩那里拿到食物配送给顾客。即使在城市解封之后，对于物流的需求仍有可能继续，这是因为人们仍然害怕接触病毒，且社交距离指导方针的延长导致商店门口的队伍变得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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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疫情的另一个大赢家是城市信息学。经过这一轮教训——或者说教育，该项技术将有望长期应用于监测疫情重灾区和追踪病毒携带者。此前，Kinsa的智能数字温度计便被用于确定美国的疫情重灾区。在韩国，每当发现新病例，手机就会发出警报。此外，手机应用程序提供了被感染者的详细行动轨迹。新加坡的Trace Together应用程序利用手机蓝牙信号来测算用户间的距离和接触时间。AI体温检测技术Vigilant Gantry集成了疾病监测和加热冷却系统。4月10日，苹果和谷歌宣布将合作开发一套软件，可向苹果和安卓手机用户发送警告，提醒他们潜在的病毒接触者......而这一切，在疫情最早爆发的中国，早就有类似的操作案例。几乎可以肯定的一个判断是，在复工之后，机场、会议中心、竞技场、办公楼和学校等地都会使用新的体温检测技术。Lyft、Uber和Lime等交通服务企业也有出乎意料的表现。交通服务行业一直是城市科技的最大投资领域。虽然从短期来看，由于疫情期间几乎无人出行，共乘服务受到了影响。但是复工之后，对于公交车、火车等公共交通的忧虑会促使人们选择共乘服务，对共享单车和摩托车的需求更会增加。然而，对于在疫情之前就举步维艰的联合办公企业而言，此次危机却是雪上加霜。3月，一项针对172个国家的14,000多个联合办公空间的调查发现，他们中的近四分之三（72%）都经历了客户数量的锐减。从长期看，客户可能不会再回来办公。4月初，软银集团终止了购买Wework公司价值30亿美元额外股权的交易，并称原因是公司的治理问题，而不是COVID-19危机的影响。但据此我们有理由认为，一些联合办公企业或许无法渡过此次危机。也许在疫情之前，与不同的陌生人一起办公的故事听上去振奋人心，但当远离病毒成为头等大事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短期租赁行业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由于旅行限制和城市封锁，短期租赁公司的订单被大量取消。在很多城市，房东只能将他们的楼房和公寓转为长期租赁。而酒店行业由于客房大幅打折，将缓慢复苏，这给整个短期租赁行业带来了额外压力。然而这场危机中真正的英雄，当属所有城市科技行业的一线工作者，他们为了城市的正常运转不断奔波。这些工作者号召着城市科技公司（如Instacart）、在线零售商（如亚马逊）和食品连锁店提高工资和所谓的“危险津贴”。通过这场危机，我们看到了城市科技行业的工人们所面临的艰难处境。此次危机有可能引发一场持续的运动，旨在提高他们的薪资和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城市科技会在城市改造中发挥重要作用。以往的病毒大流行最终都对城市基础设施的应用与改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比如1918年流感大流行之后，西班牙城市的下水道和卫生系统全面升级，且新的建筑规范要求改善照明和通风系统。COVID-19大流行也将带来类似的变革。比如复工之后，由于害怕拥挤的火车、公交车和地铁，人们普遍选择驾车出行，这将加剧城市本就严重的交通拥堵。而传感器则能用来追踪道路拥堵并有助于缓解路况。此外，为了应对骑行需求增加，道路也需要进行改造。奥克兰和加州等地已经将街道设为步行专用，以此来增加社交距离。复工之后，可以利用技术对街道进行重构，以此来鼓励多元化的出行方式，比如步行、单车、物流汽车和共享交通。拥有领先城市科技产业集群的城市和国家将会更快恢复正常的生产和工作，占领经济优势。美国曾是城市科技领域无可争议的领导者。2000年左右，美国对城市科技的风险投资占全球总额的95%。但到2017年，这一比例下降至50%。如今，美国对城市科技的投资占全球总额的35%，仅次于中国的40%。但美国仍然是最大的城市科技交易国，其交易数大约是中国的三倍（中国的大型交易少）。欧洲相对落后，仅占全球投资总额的5%。城市科技领域的领先国家（2015-2019）[图片来源：由作者提供]不过，城市科技产业集群或者创新生态系统成型的核心平台是城市，而非国家。北京以大约540亿美元的投资位居城市榜首，占全球投资总额的四分之一，比第二名的旧金山湾区多出200亿美元。旧金山湾区投资额为340亿美元，约占全球投资总额的16%。上海、纽约、新加坡、班加罗尔、德里和洛杉矶依次构成第二梯队，雅加达、伦敦、柏林、巴黎、特拉维夫和迈阿密等城市构成第三梯队。城市科技领域的领先城市（2015-2019）[图片来源：由作者提供]城市科技企业在缓解COVID-19危机中发挥的作用或许有助于抑制一些所谓的“技术冲击”言论，这些言论主要是出于对一些问题的担忧，比如隐私数据的滥用，以及一线城市的可负担性和发展不平衡问题。正如艾兹拉•克莱因（Ezra Klein）所说，“我注重自己的隐私，但更注重我母亲。”在现阶段，建立新的、更强有力的治理机制仍然很有必要，这种机制需要在保护隐私和确保居民和社区的安全之间取得平衡。在疫情被控制或彻底消失之前，开发并有效部署这些城市科技的地区也会在维护公共健康上更有优势。毫无疑问，这些地区的经济将更快复苏。城市可能永远无法回到疫情之前的样子，但这或许不是件坏事。
本文作者是理查·佛罗里达（Richard Florida）、帕特里克·阿德勒（Patrick Adler）、亨里克·霍尔泽（Henrik Hoelzer）。佛罗里达是多伦多大学城市学院和约瑟夫罗特曼管理学院教授，纽约大学沙克房地产研究院杰出学者，CityLab公司联合创始人和特约编辑。著作有《创意阶层的崛起》和《新城市危机》；阿德勒是多伦多大学城市学院和约瑟夫罗特曼管理学院教授助理研究员，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博士候选人；霍尔泽在剑桥大学土地经济系从事城市研究，是一名城市科技企业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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