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罪案》：一个母亲对抗不了全印度

《一个母亲的复仇》与《德里罪案》再次聚焦印度的性犯罪。

她的名字叫“乔蒂”，在印度语中有“光”的意思，后来被称为“印度的女儿”。在男尊女卑思想盛行的印度社会，父母为了供她上学，变卖嫁妆、变卖土地，希望她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在花样年华之际，乔蒂以最黑暗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许多影视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印度女人，大多有着精致的五官，迷人的大眼睛，深邃的眼眸，充满了异域风情。

 

她们载歌载舞，半遮半掩的纱丽让人着迷。

 

然而，印度女性在印度社会中的地位低下也众所周知。更不幸的是，她们的生命安全时时刻刻受到恶魔的威胁，而很大一部分威胁来自性犯罪。

 

在印度首都新德里，一个人口2500万的全球第二大城市，有着另外一个骇人听闻的名称——“强奸之都”。

据印度犯罪记录局统计，在新德里，平均每22分钟就有一个女性被强奸。

 

2012年12月16日晚，那里发生了一起震惊全世界的黑公交轮奸案，让这个“强奸之都”更加臭名昭著。

一个23岁的女大学生，被6名男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轮奸：她的下体被反复插入铁棍，最后，一个男子将手伸进她的下体，撕扯出她的肠子……

 

2015年，BBC将此拍成纪录片《印度的女儿》，但遭到了印度的禁播。

 

最近，国内院线热映电影《一个母亲的复仇》，就改编自这起事件。

前不久，网飞放出7集迷你剧——《德里罪案》，再次聚焦了这起震惊世界的轮奸案，豆瓣评分飙升到9分。

 

 

这里真的在慢慢变好吗？

 

2012年12日16日晚上10点38分，在印度新德里马希帕尔普尔地区，巡逻警察在路边沟壑里发现一对裸体男女。

 

他们浑身血迹，警察用床单包裹住他们，紧急送往医院。

 

副警务处长瓦尔迪卡半夜接到下属电话，她隐约透露着不安。

 

 

因为在几个小时前，她正阻止想出国留学的女儿，因为女儿对这个国家已经丧失了信心。

瓦尔迪卡为了留住女儿，说要在女儿出国前向她证明，这个国家正在慢慢变好。

 

 

她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发生的事情将浇灭她天真的想法，撕开印度这片土地上的伤疤。

 

这对受害者看完电影后误上了一辆黑公交车，在行车过程中，男生被拳打脚踢，女孩被拖到车尾箱进行了长达1个小时的非人轮奸。

 

之后，施暴者将他们扔到马路上，还试图碾死他们。

 

 

幸亏男孩及时将女孩拉到旁边的沟壑，才捡回一条命。

 

然而，女孩并没有那么幸运。

 

在被送往医院后，医生发现她全身上下布满被殴打的伤痕和咬痕，更惊悚的是，医生说她的肠子只剩下5%留在体内……

 

 

13天后，因伤势过重，女孩抢救无效死亡。

 

消息一出，全印度上下一片哗然。

 

在副警务处长瓦尔迪卡雷厉风行的督办下，印度警方在6天的时间里，日夜不休，将6名罪犯捉捕归案。

 

或许你会说这样的结果大快人心，但实际上，在印度发生这些轮奸案早已屡见不鲜，这些强奸犯就像是社会上的顽疾，难以根除。

 

有的警察甚至会问：这案子跟其他的有什么不同吗？

 

 

而本剧中，导演没有把镜头聚焦在女孩惨绝人寰的遭遇上，但只要听听剧中女孩的讲述以及医生的病情陈述就已经够触目惊心。

 

  

导演没有刻意煽情卖惨，也没有过多呈现警察与罪犯正邪对立的打斗与较量，而是通过大量的真实资料，从警察的视角客观冷静地讲述办案经过，还原警察在案件中遇到的种种阻力，向我们呈现了印度社会中根深蒂固的陈腐观念和效率低下的官僚行政体系。

 

 

在印度，警察会被认为是一份很不体面的工作。如果儿女去相亲，被知道家里有人是做警察，立即会遭到对方的拒绝。

 

 

而警力不足的情况下，大部分警察却都被安排去管理交通事务和接待大人物，对刑事案件的侦查无能为力。

 

 

而且，许多警察经常疲劳执岗，导致办事效率低下。有在公路上的执勤警察，两天两夜不休，站在路边执勤时昏昏欲睡，危险系数极高。

 

 

而警察局会因为经费紧张，办公室三番四次地停电，严重影响办案效率。

 

 

办案经费连最基本的日常办公环境都无法满足，更不用说有其他费用改进办案技术。难以想象，部分地方的印度警察在抓捕嫌疑人的时候，竟然没有手铐，靠的是“十指相扣”牵住罪犯。

 

 

有一位警察说：我办案15年，第一次看到犯罪现场有法医来勘察取证。

 

 

因为落后的侦查技术，有的警察甚至会自己看美剧，参考美剧中的侦查取证方法。

 

 

在罪案发生后，警员们会优先考虑这个案件应该归到哪个管辖区办理。

  

  

而政客们考虑着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不仅无法寄予警方任何支持，还一心寻找背锅侠。

 

正因为经费受限、破案技术落后、破案能力薄弱、高层政客的不作为等种种阻力，导致警察的办事效率低下，甚至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很多罪案被搁置，这些都无形中助长了罪案的发生。

 

 

在媒体一方，他们经常捕风捉影，趁机报道惨案，引发社会的舆论和讨伐。

 

 

作为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副警务处长瓦尔迪卡对外要承受着社会舆论的压力，一方面还要抵住政客们对警方的施压。

更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位母亲，有着和受害者年纪相仿的女儿，她想努力破案，抓住罪犯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然而，她不断想起才跟女儿保证过，印度会是一个越来越好的国家，转眼就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

 

瓦尔迪卡渐渐怀疑当初这个信誓旦旦的承诺。

 

她在心中一次次发问：印度真的在慢慢变好吗？

 

 

在抓到强奸犯后，对其审讯的过程中，我们再度看到陈腐的社会观念对一个人思想的荼毒，你无法在他们身上看到丝毫悔意，却能从那冰冷的眼神中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惊悚与悲凉。

 

“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印度的女儿”只改变了冰山一角

 

她的名字叫“乔蒂”，在印度语中有“光”的意思，后来被称为“印度的女儿”。

 

在男尊女卑思想盛行的印度社会中，父母为了供她上学，变卖嫁妆，变卖土地，希望她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在花样年华之际，乔蒂以最黑暗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纪录片《印度的女儿》，受害者乔蒂的母亲。

 

这件惨绝人寰的黑公交轮奸案被媒体曝光后，大批民众走上街头抗议游行。他们强烈要求绞死罪犯，更是为女性的社会地位发声。

 

 纪录片《印度的女儿》。

 

舆论的压力让印度政府对性犯罪的相关法律进行了修改，法院将4名罪犯判处死刑，另外一名罪犯在监狱中自杀，还有一名罪犯在当时尚未成年，被判处于少年监管所服务三年。

 

 被执行死刑的四名强奸犯。

 

BBC曾采访过受害者的家属、罪犯、辩护律师以及社会相关人士，制作成纪录片《印度的女儿》。

 

可惜的是，就在2013年3月8日妇女节该片在英国等国家正式播出后，却遭到印度的禁播。

 

印度内政部长拉吉纳特·辛格曾在国会抨击这部纪录片，坚称该片不能在印度播放。他表示，强奸犯的嚣张言论“充满贬损含义”，是对女性的侮辱。

而印度的一家知名电视台则认为播放这部片子是对印度的侮辱。

 

到底是对印度的侮辱，还是对女性的侮辱？

 

纪录片呈现的事实清醒地告诉我们，是愚昧落后的思想侮辱了整个印度。

 

令人惊愕的是，即使要被执行死刑，这些罪犯依然悔意全无，有的只是满脑子男尊女卑的思想和让人惊悚的价值观。

 

一个接受采访的罪犯“义正言辞”地说：“对于强奸来说，女人比男人的责任更大。”

 

 

是怎样的脑回路，可以把自己的罪恶强加于受害者身上？

他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而那个女孩就应该安安静静地接受强奸，这样她才不会死。

 

这种震碎三观的思想，深深根植于这片土地中。而贫穷笼罩着整个印度社会，贫富悬殊正是造成悲剧的根源之一。

 

 

纪录片中，我们能看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是怎样荼毒着生长在它土地上的人民。

 

  

这些强奸犯都住在新德里的维达斯营贫民窟，他们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从没受过教育。

 

即使是受过教育，处于社会中上层的男性，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也是根深蒂固，他们物化女性，不把女性当人看。

 

其中一个罪犯的辩护律师就说：“女孩就不应该在晚上出门，她们在男人眼里就是‘性’。”

 

同样是男性，他们总会站在男性的角度说话，然后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为那些强奸犯辩护。

 

强奸犯的辩护律师。

 

更令人悲哀的是，男性以固有的姿态歧视女性的同时，印度社会的底层女性，也被传统观念洗脑，其中一个罪犯的妻子甚至说，如果她的丈夫死了，那谁来保护她？

 

 

所以，即使印度法律被改变，强奸犯被处以死刑，强奸案就不会发生吗？

 

印度的受访者说：并不会。

 

 乔蒂的好朋友。

 

在黑公交案发生的一周年后，印度再现轮奸案。

2013年12月27日，一名20岁的女子与朋友在港口城市开利开尔观光时被3名男子绑架，然后遭到多名男子强奸。

 

印度政府修改了《反强奸法》，但收效甚微。

 

因为在《印度证据法》中规定：当男子被控强奸罪时，假如提起诉讼的女子品行“不道德”，她的话将不能作为证词采信。该法案同时规定，强奸案中被诉男子的品行与案件无关。

 

为什么被强奸的女性需要被鉴别品行，而施暴男性的品行反而能说与案件无关？

 

“男权至上”就是无可反驳的答案。

 

因为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女性的社会地位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纪录片《印度的女儿》，人们上街游行。

 

女性屡屡被强奸，因为怀上女宝宝被迫堕胎、女孩未成年就被嫁出去、嫁女儿还要倒贴彩礼等悲惨遭遇不停在印度社会中上演。

 

《德里罪案》中的年轻女警员在执勤时，就接到母亲的紧急电话。原来，母亲是想跟她说，为了让她嫁出去，要把家里唯一的电视卖了……

 

 

在这样的社会里，亟需改变的除了客观的法律，更是那些禁锢已久的思想，墨守成规的习俗。

 

 

只有改变自己，这个国家才会改变

 

根据印度德里警方的统计资料，从1971年到2012年，印度国内强奸案的数量增长了8.7倍，即使是震惊世界的黑公交案发生后，印度的强奸犯罪率却不降反升。

 

在2012年，印度德里的性侵案有706件，到了2018年，性侵案达到2135件，相当于每天有6起强奸案发生，增幅高达202%。

 

性骚扰案也从2012年的727件，到2018年的3314件，增幅达到355%。

 

印度女性，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的“India Real Time”曾推出了一幅“印度强奸地图”。

 

地图显示，印度北部是强奸事件的高发区域，而首都新德里地区是强奸频率最高的地区。据统计，2011年，印度官方统计共发生24,206起强奸事件，6,227起发生在北部。

 

 

更恐怖的是，被强奸的除了是当地的女性，还有到印度旅游的游客。

 

2014年1月15日，一名51岁的丹麦游客在印度首都一火车站附近被8名男子抢劫并轮奸。

 

2018年6月6日，一名日本游客在印度北部的热门景区喜马偕尔邦出租车司机的强奸，有消息称，该名游客在被出租车司机强奸后，司机还电话叫来了几名同伴对其继续进行性暴力伤害。

 

2018年4月，一名8岁的女童在北部查谟和克什米尔州被轮奸、下毒并勒死。

 

2015年3月14日，8名男子在印度东部的孟加拉邦，轮奸一名72岁的修女，原因是修女阻止他们抢劫一所教会学校。

 

 

从当地妇女到游客，从儿童到老年妇女，只要是“女性”，在印度这片土地上行走，都会有被强奸的危险。

 

《纽约时报》曾经采访过在新德里生活了24年的索尼娅，她如此描述在新德里生活的恐惧感：

 

“作为一名少年，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如果可以，我从不独自一人在外徘徊，而且交叉双臂护住胸部，快速行走，拒绝一切眼神交流或微笑。”

“我长大成人后，现状还是没有改变。我所有的朋友们，上大学和上班途中都身带安全针或临时武器。”

 

被称为“印度良心”的宝莱坞著名演员阿米尔·汗曾在黑公交案发生后，做了《真相访谈》的第二季《强奸篇》。

 

他曾经提到这个国家之所以屡屡发生这些令人发指的强奸案，除了法律制度的不完善，一些警察的不作为与对罪犯的包庇，最主要的是许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要改变，或者是不敢挑战传统，改变现状。

 

在《德里罪案》中，悼念乔蒂的人说：“我们只有改变自己，这个国家才会改变。”

  

参考资料：

1. 纪录片《印度的女儿》

2.《真相访谈·强奸篇》

3.《丹麦旅游者在印度首都中心遭轮奸》，BBC NEWS

4.《印度遭轮奸致死女大学生父亲公开女儿名字》，新京报

5.《日本女游客在印度遭出租车司机强奸，为何印度强奸案频发不止》，知乎

6.《印度首都性侵案6年增加202%，加重刑罚不增反减》，观察者网

7.《印度德里黑公交案六年后，强奸率并没有任何减缓的迹象》，头条

8.《印度如何沦为"强奸之国"》，腾讯今日话题

9.《华尔街日报网站制作“印度强奸地图”》，新华社

✎作者 | 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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