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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兰：大企业拖欠中小企业货款问题非常突出，期待法律界和政府部门关注

百家作者：FMBA 2018-12-26 14:17:44

导读

2018年12月16日，由绿法（国际）联盟主办的第二届中国经济发展新动能与法律规制高峰论坛暨全国保险行业、央企上市公司法律健康指数报告发布会在京成功举行。论坛由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作为顾问单位，新浪财经提供独家媒体支持，北京市道可特律师事务所提供专业支持。来自经济、金融、法律、投资、保险、证券、工程、医疗等十余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代表、有关部门代表、企业代表、行业协会代表、媒体代表出席论坛。时代集团公司总裁、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经济50人论坛企业家理事王小兰出席并发表主题演讲。王小兰表示，大企业拖欠中小企业货款或者强势企业拖欠中小企业货款问题确实非常突出。市场经济下，公平竞争是唯一的法则，政府的作用是建立公平竞争的环境，当前中国的中小企业资金困难，很大程度上是大企业不好好给中小企业付款，解决中小企业资金难的问题，如果不从这方面入手，这个题目永远无解。绿法（国际）联盟秘书处对王小兰女士的发言实录进行整理，共同从可持续发展的观念上关注建立中国的大企业支付法的问题，促进中国市场经济健康发展。

非常感谢刘光超主任邀请我参加绿法（国际）联盟主办的第二届中国经济发展新动能与法律规制高峰论坛。刚才刘光超主任对我做了一个简单介绍，我稍微再多介绍一点，我是时代集团公司的总裁，时代集团公司是在中关村创办的一家民营高科技企业，我是1983年在机械工业部，1984年开始下海和董事长共同创办时代集团公司。在中关村1984年创办的企业现在还活着的一共还有三家，一家是联想，一家是斯通，一家是时代集团，只不过时代公司的不同之处是我们还是在传统的高配制造业中发展，这是第一个简单的介绍。

第二个简单介绍，我和很多中关村企业家一样，我们现在都叫做“四个角色于一身”，所谓四个角色既是企业家，又是投资人，我也是大河创投、大河并购母基金的LP。第三我们也是创业者导师，每年都要认几个学生，免费一年给他们贡献多少小时，帮助回答他们创业过程当中的各种各样问题。第四个角色就是社会工作者，所谓社会工作者，我现在头衔确实比较多，稍微主要的两个，一个叫做中关村企业家顾问委员会，这个组织简称“中顾委”，主任委员是柳传志，我是常务副主任兼秘书长，大家对中关村比较熟悉的这些企业，不管是李彦宏、雷军、王文京，包括投资人李开复、邓峰、熊晓鸽、张颖，包括经济学家周其仁、杨斌等20多位都是我们顾委会的成员，这个顾委会是市委市政府聘任的，不是我们自娱自乐的，给了我们“三个凡是”的定位，就是凡是涉及中关村重大政策出台之前都要经过顾委会讨论，凡是涉及中关村重大投资项目应听取我们的意见，第三个凡是中关村重大活动都要参加。这个就是一个社会组织主要角色。

另外我还是中关村社会组织联合会的会长，活跃在中关村的136家协会组成的联合会，也就是协会的协会，我是该协会的会长。我们这个协会下面覆盖会员大概有两万多家企业。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说我现在思考问题、讨论问题、认识问题不仅仅是从时代公司角度来看这些问题，因为我有这么多年的参政议政，包括做社会工作的一个角色，所以可能对有些问题认识和理解，可能更多的还是从中关村这个区域出发的，这是简单补充的一些自我介绍。

刚才刘光超主任讲了，我重点就大企业支付问题谈一谈。之所以要谈这个问题，正如刘光超主任刚才讲的，我11月1号非常有幸地参加了习总书记召开的民营企业家座谈会，这次会大家在媒体上都看到了，实际上这次会是中共中央第一次召开的民营企业的座谈会，不是国务院的座谈会。习总书记这个座谈会在场一共有52位民营企业家，其中有10位有机会获得发言，42位企业家在现场聆听了习总书记的讲话。习总书记也讲由于最后大家谈的很多问题要落实，所以国务院的有关部门也都到场，我看了看席次图基本上国务院有关部门全部都是一把手到场。10位企业家发言大概来自10个省市，大概来自10个行业，大概是大企业、中企业、小企业都有。

第一位是刘积仁，他主要讲的是关于上市公司的分拆问题。当然他的观点也很清晰，大概基本观点就是说全世界资本市场上的上市公司分拆都是由上市公司和投资人决定的，唯独中国资本市场由证监会决定，证监会今天决定，可能明天决定，可能是三个月以后决定，所以他呼吁如何能够更加市场化解决上市公司分拆问题。

第二位发言的万象集团鲁伟鼎，他讲的中心问题还是如何把万象办的更好，他发完言之后习总书记做了比较长的回应，习总书记表示，鲁冠球非常值得我们学习，他是坚守主业，砥砺前行的代表，高度赞扬了鲁冠球同志坚守实业，持续创新的能力和担当。

第三个我的发言，我主要讲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讲的今年去杠杆之后给中关村企业带来的困难，包括大企业的上市公司股权质押风险，中型企业银行骗还贷的问题，小型企业的P2P整顿之后贷款无门的问题，政府的PPP项目停滞的问题，资本市场不景气问题等等，导致贷款无门，或者我们寻求资金的途径几乎没有了，给中关村企业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第二个问题我讲的是关于大企业付款问题。

第三个问题讲的关于民营企业遭受一些舆论的影响，使民营企业家信心受到了一些影响。我发完言之后习总书记重点对关于大企业支付这个问题给予了回应，他说王小兰同志谈的问题非常值得研究，大企业也不能任性，大企业也不能“店大欺客”。

这个座谈会之后大家都看了各地都在召开相应的座谈会，也都在落实习总书记在那次会上讲的那么多精神，其中关于大企业支付问题现在终于得到了相当多的部门和领导的关注，今天我就重点讲下关于大企业支付问题。

下面我就谈谈今天的主题，关于大企业付款问题。关于大企业拖欠货款问题我已经关注很久了，有数据介绍，近6成中小企业存在着被大企业拖欠货款的问题，导致近五成的企业拖欠其他的企业账款，近两成企业拖欠职工工资。比如说中关村，中关村一批企业很多都是为电信运营商提供服务的，如中国移动、中国联通等等，受甲方垄断地位的影响，拖欠企业货款的问题非常严重。还有一批中关村企业从事软件业务的，主要为政府或者相关强势部门开发管理信息软件，往往甲方的需求事先也没弄明白，开发过程很长，由于甲方对人力的投入和知识价值不重视，常常拖欠软件企业的支付费用，而且不以为然。特别是有一个很生动的例子，我做协会的会长，有一家软件的企业他跟我陈述，他说王总我为法院做软件，但是法院不及时的支付我的货款，我不知道找谁告状去，上哪儿告状去，因为他就是为法院做的信息化软件，我说那很好办，你找司法部，或者你找政府，有人管他们。我想说大企业拖欠中小企业货款或者强势企业拖欠中小企业货款问题确实是非常突出的。为此我在全国政协连续三年写提案，呼吁关注此问题，而且我的提案都被评为了优秀提案。为此我开始和中小企业局一起研究了国外若干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解决此问题的法律。工信部中小企业局出版了一本《国外防止延迟支付法律文件汇编》，今天我就将汇编中的主要观点和做法分享给大家，以共同推动中国的相关法律制定。

在国外防止延迟支付法律文件汇编里大概收录了欧盟、德国、日本、韩国、法国、英国、印度这些国家关于大企业支付方面的法律文件，我把他们这些文件当中的主要观点给提炼出来，一共讲五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大企业拖欠中小微企业资金的主要原因是市场经济下必然容易出现店大欺客的现象，为此“必须用法律方式建立起市场公平交易的环境，建立起社会的信用体系”，这句话是欧盟法令当中宗旨部分的原话，在市场经济下“店大欺客”是必然的，政府那只手就是应该帮助弱小地位中小企业用法律方法来解决跟大企业平等竞争的地位问题。在欧盟《关于打击商业交易中延迟至第2011/7/EU号指令》，简称欧盟指令中，明确的说这种延迟支付现象对供应商资金流动性造成了负面影响，并使供应商的财务管理更加复杂，当债权人由于被拖欠而不得不进行外部融资时，其竞争力和盈利能力也受到影响，经济下行期融资更为困难时这种负面影响大幅增加。这是欧盟的原话，看来都是很接地气的，跟现在得情况很吻合。

这个指令的第一条明确指出，该指令目的是打击商业交易中的延迟支付行为，从而保障内部市场规范运行，进而培育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市场竞争力。日本《防止拖延支付转包费法》及韩国《转包合同公平交易法》中第一条也都表述为本法旨在确立公平的转包合同秩序，总包商与转包商在对等的地位上互利共赢，为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做出贡献。可见各国对此类现象都有切身体会，为此都推出了相关的法律，真正保护中小企业的利益。这是第一个问题，大家对建立这部法的目的意义都是一致的。

第二，各国在制定此法的时候均明确商业交易的对象包括私营企业之间，国有企业之间，企业与政府之间，主承包商和分承包商之间。欧盟指令中更加明确的说，一般而言政府部门相比企业受益于更安全、可预测和持续的收入来源。此外许多政府部门可以比企业以更有利条件获得融资，与此同时与企业相比政府部门并不依赖于构建稳定的商业关系而达成目的，企业由于政府部门购买和服务较长的付款期和延迟支付而产生不合理的费用，对于企业向政府部门提供货物的商业行为应该加以具体规定，并应特别规定付款期通常不超过30日。意思是一般的法令对于大企业和小企业付款期一般规定不超过60天，因为政府获得资金来源各方面比一般企业还要容易，所以对于政府的规定就是他的付款期一般不超过30天。

此外为了防止大企业和政府滥用合同自由原则，使债权人受损，在指令28条中规定了滥用的定义，明确表示任何明显背离良好商业实践，并违背诚信和公平交易原则的合同条款或行为应当被视为对债权人的不公平。什么意思呢？很多人说我们的合同之间是大家自愿签的，他就愿意跟我签90天，不需要非得60天。法令规定非常明确，就是怕你滥用这种所谓的合同自由原则，因此他就对什么叫滥用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定义，而且他还规定了很多具体条款，防止你去滥用。

第三，欧盟九国和日本韩国德国包括印度在法律中基本都规定了大小企业之间的合同付款期一般不超过60天，有的规定的是45天。如果约定时间超过60天，除特殊情况外可以认为对债权人是不公平的，欧盟鼓励各国在60天的基础上定更高的标准，可以定成30天或者45天。在企业和政府合同中付款期限通常都定的是不超过30天。

第四，在付款到期后如果没有按期支付，各国法令会以不同方式提出不能作为不付款理由的条款，比如欧盟就列举了10多种情景，如当甲方对不重视的瑕疵拒绝征收时可以找第三方鉴定，即视同验收等。他在合同当中，法令当中除了规定期限不能超过60天之外，避免大企业滥用垄断地位，货物交付后对方拒收，或者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对你的付款，这些法律大概规定了十多种情形，当出现这样情形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当出现那样情形怎么办，全部给你闭环把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问题列出相关的法律规定。比如说甲方认为你交的货有一些瑕疵，所以他拒绝验货，因为你们的合同条款是货到验收之后60天，所以不验货60天第一天就无法起算。他就非常明确规定如果因为这样瑕疵拒绝验货的话你可以找第三方对这个东西进行鉴定，鉴定之后视同验收，到那个时候必须按照合同的条款来执行。

同时禁止不正当退货，禁止中途扣减、禁止不当的要求对涉及变更原材料价格等均有协调的方案。

第五，如果甲方没有按期付款的话，要交纳迟付利息和罚息，要交纳企业的追讨成本和律师费，而且这些东西不能税前列支的。各国为此建立了快速的裁定程序，如我们只能到法院去打官司，欧盟有很多国家建立快速裁定程序是什么呢？如由公平竞争委员会来处理。如果合同发生未按期付款的事实后，你把合同交到公平竞争委员会，公平竞争委员会就有权从甲方的帐上扣货款加上罚息还给你，而且这家企业会被列入黑名单。在欧盟来讲，他鼓励各国建立白名单，就是按期付款的，但是韩国鼓励的是惯犯名单披露制度，就是黑名单。一旦你被列入到了黑名单的话，那这个大企业今后做很多事情就会很困难了。

第六，日本、韩国在对发包方和分包方之间，就是总包和分包之间也有明确的法律规定，日本有《防止拖延支付转包费法》，韩国有《转包合同公平交易法》。该法律意在确立公平的转包合同秩序，总包商和转包商在对等地位上互利互赢，为此明确双方合同中必须载明的事项，重点是转包费用的付款日期，明确规定定价不能明显低于市场价格，不能随意增加转包商的责任及义务等35个条款，内容很多。如果到期未付交由公正交易委员会处理扣款，并且罚息。而且这两国的政府，日本和韩国政府专门有部门，日本是中小企业厅长官每年必须调查发包商的履约情况，对违反者给予劝告，并且进行公正性约束，如果违反可以对从业人员或者代理人处以50万日元的罚款。韩国在转包法中有违法行为举报制度，同时还有书面调查制度，以及赔偿罚款的制度。

第七，针对政府拖欠货款，日本专门制定了《防止拖延支付政府合同费法》，我们都知道政府欠中小企业钱的问题太多了。所以在这个法律当中非常明确规定政府合同当事者必须根据在对等市场下达成的一致，签订公平合同，必须诚实守信履行合同，该法律对合同中的付款等条款做了非常清晰的规定，责令财务大臣对此法执行情况进行监督，必要时可以经内阁会议决议下达付款指令，对违法从业人员进行严肃处罚。规定的很明确，还有谁来检查，还有谁来督促处理。

第八，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韩国《促进中小企业和做法》及印度《中小企业发展法》都不是一种宣示性的法律，而是可执行可落实的法律。韩国在中小法中第一条就明确，为巩固大型综合企业和中小企业之间共赢合作，以加强两者竞争力，以及解决大型综合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分化问题，实现共同发展，为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打下基础，特颁布此法。印度则在法中表明本法意在促进中小企业发展和增强竞争力，在韩国的法律中规定了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合作规划，技术合作，人力资源交换，大企业对小企业参股给予管理方面的合作，以及合作指数统计与发布，评选和补贴等等。印度在中小企业法中要求买方就是大企业每年你自己对外公布你尚未付款的明细，自觉地对外公布，你还欠谁多少钱。日本还有相应的大店法，对大型商场的开业时间、开业地点、货品种类有明确规定，以保证社区门店利益。什么叫大店法？就是这个大店非常大，比如说普尔斯马特这种大店，你只能开在人口密度度20公里以外的地，你的时间只能是十点以后到五点就得关门，你卖的东西不能卖零售，只能卖五件一捆或者三件一捆的，他的目的在于给社区小的门店留出经营空间。

所以中小企业法，或者各种各样法律是非常明确把大企业和小企业地位作用做了一个区隔。总之，这一系列的法律告诉我们，市场经济下，公平竞争是唯一的法则，政府的作用就是建立公平竞争的环境，当前中国的中小企业资金困难，很大程度上不是我们没钱，是大企业不好好给中小企业付款，解决中小企业资金难的问题，如果不从这方面入手，这个题目永远无解。

为此我呼吁我们企业界特别是法律界和政府部门，从可持续发展的观念上高度关注建立中国的大企业支付法的问题，使中国的市场经济更加健康的发展。

我的发言就到这儿，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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